殿中一片死寂，京兆尹头上斗大的汗珠顺着官珠汇成一大颗水珠砸在地面，“啪嗒”一声不久又“啪嗒”一声，京兆尹动也不敢动，脑中飞快想着如何答复，根本来不及管这满脸的汗。
  祁姜合上手边刚刚看完的一个折子，声音不重却在这如同静止的殿中格外的清晰。
  京兆尹腿一抖便“扑通”一声俯首跪在了地上，浑身发抖，无法控制，恐惧的声音从那低垂的头发出来：“陛下恕罪，臣该死！”
  祁姜无视地下跪着的人，转手又拿了一本折子继续看，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安静，除了安静什么都没有，跪在那里的京兆尹此时恨不呼吸都要停止，怕发出声音打破了宁静，但又很想说陛下您要不直接杀了我吧，这样的冷暴力太折磨了人。
  正当京兆尹坚持不住想要破罐子破摔时，门外的内待来报，称萧泽大人到了，京兆尹此时才敢趁此机会呼吸几口空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
  萧泽进来时就看见京兆尹龟缩的身子跪在那里，他也没有多看，每个来陛下这里的都这样，不光是他，就连这些内待包括暗卫都已经习惯了。
  “陛下，属下已经查到线索。”萧泽抱剑行礼，向祁姜回禀道。
  祁姜此时才饶有兴趣的放下手里的折子，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的萧泽。萧泽见状，又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京兆尹，他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人的面说，祁姜见萧泽纠结便开口说：“直说就是。”
  萧泽听罢行了一礼，便回禀道：“臣去查看过王家喜宴的现场，从现场的伤口来看，是高手所为，且此人持的应是碧水剑”
  祁姜听到碧水剑三个字时，眼眸紧缩，眉头微皱，整个身子向前倾，仿佛心中激动导致身体想要站起却被身体主人生生制住一般。
  碧水剑，碧水剑，怎么可能！
  “咱们当土匪的也不能太寒酸了不是，喏，这是我去剑宗讨来的三把剑，咱们三个一人一把。阿靖长得最好，碧水剑正好符合我们阿靖公子，碧水剑就归你啦。阿墨你天天扳着个万年讨债脸，气质太冷正好适合墨吟啦，看看你俩还正好同名了都带了个墨，阿墨用墨吟绝配。”
  祁姜眼前似乎浮现十五年前，那三个刚刚成人的孩子，在那片山中听着眼前那个个子不高却闪闪发光的人，手舞足蹈的炫耀着他拿回的宝剑，那么快乐。
  只是一瞬间，祁姜就将外露的情绪收回，继续听萧泽的汇报，祁姜向来如此，不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绝对清醒和理智，那怕是心中极为在意的，他也能做到收放自如。
  萧泽想了一想，挑了一些他认为是重点的问题的说道：“陛下，王家当天新娶的新妇是吏部侍郎李家的李姘儿，当夜死亡人数里也有她，而且，现场来看，她应该是受到极大惶恐。”
  跪在地下听着萧泽报告的京兆尹心里也是一惊，他没有想到陛下早就在他来之前派萧大人云查了，这天下果然没有什么能瞒得了陛下，还好他最开始没想过要推脱责任，不然，不然此时他就应该躺在乱葬岗晒太阳了……
  萧泽则是心里有所思，他知晓那个李姘儿是什么人，只所以在那么多死人里着重的汇报她，是因为她与镇远大将军楚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祁姜的眉头又皱紧了，李姘儿，他现在心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了，能在李姘儿大婚当夜来杀她的，定然是楚家军的人，只有楚家军才不会让李姘儿安然无恙的嫁出去，出不可能让她活在这个世上。
  李姘儿，五年前镇远大将军楚衍的未婚妻，在楚家军心中她生是楚衍的人，死是楚衍的鬼，想再嫁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只是，五年前整个楚家军都葬送在了漠北，无一人生还，如今，活着回来的这个人是谁，拿着碧水剑回来的人，是楚靖吗？
  祁姜心中深思，如果是楚靖，那为什么他不来见他，难道他心中在恨他？还是有人拿到了碧水剑刻意制造楚家军回来的假象，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站在下面的萧泽连同跪在那里被遗忘的京兆尹，都突然感觉大殿中的气温正在快速变凉，萧泽大惊，他抬眼望向高坐在上的祁姜，是了，陛下又有走火入魔的趋势了。
  萧泽快速一脚将跪着的京兆尹踢晕，快步上前，大声的向祁姜喊道：“陛下，陛下，冷静，控制气息。”
  祁姜如同如定老僧一般，只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丝毫听不到萧泽的大喊。萧泽见状恐怕祁姜像五年前整个失控，便连忙取了背后书架暗格后的玉瓶中装的蜀寒之冰，打开瓶子放在祁姜面前，冰遇空气极速蒸发，气流直冲祁姜的面门而去，片刻祁姜便恢复了神智。
  萧泽那颗悬着的心这时才放了下来，还好还好，当年陛下将放置蜀寒之冰的地方告诉了他，不然今天他定然无法将陛下唤回来。
  一旦没有唤回，那五年前的一幕定回重新上演。
  祁姜恢复神智挥挥手示意萧泽自己没事了，萧泽这时才又回到了原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祁姜手右手无意识的揉搓着左手小指，沉思了一下便对萧泽吩咐道：“你带人去接手京兆尹的这个案子，用最快的速度破案，但，尽量不要伤了他。”
  萧泽一愣，快速的应了下来，便向殿外走去，走时还不忘将晕在地上的京兆尹拎走。
  “唔……”头好痛，他这是怎么了。
  此时在衙门的大堂上刚刚醒来的京兆尹还无法分清自己所在的方位，他不是刚刚在太长宫大殿的地下跪着么，然后陛下很生气，然后他就晕了过去，啊，晕了过去！
  躺在地上倒带回忆的京兆尹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猛跳了起来，发现自己这时正在自己的衙门大堂里，整个脑子又迷糊了。
  这时一个胡桃核打中了站那犯晕的京兆尹。
  “嘿，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