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昏迷了三天。
  在这三天中，威廉数过，她一共叫了陆寒年的名字119次。
  再也没叫过其他人。
  到了第三天，高烧总算退下来了。
  秦妩也彻底醒了。
  看着自己手上打着的葡萄糖，秦妩动动嘴唇都困难。
  “你醒了。”
  威廉从旁边拿过了一碗粥。
  里面放了不少的青菜。
  秦妩没有回应她的话，也没有喝粥。
  而是把头偏到了一边。
  “喝口粥吧，喝完粥，才有力气走。”
  威廉笑了。
  秦妩从来没见过威廉这么温柔的笑。
  ——事实上，她认识这个人也没几天。
  “你愿意放我走了？”
  秦妩沙哑着嗓子问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威廉随手把粥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满脸的无奈。
  “我不放你走，你就寻死觅活，要是你真死了，我怎么办？”
  这也是一个难以选择的故事。
  虽然不能理解威廉对自己的那种*的感情，可是秦妩可以听懂。
  甚至还能感同身受一点点。
  “嗯。”
  这句话说开了，秦妩终于愿意喝粥了。
  “那你答应凉懿的那个约定怎么办？”
  “你这是在为我考虑吗？”
  威廉手上拿着纸巾，纸巾旁边还放着一杯温牛奶。
  听到这种回答，秦妩当然不再说话。
  “凉懿本来打算把你杀了，然后接替你的身份活下去，但我跟她认识的比较及时，当她把她的计划跟我说了之后，我从中做了个转合，打算把你接到我这里来，永远的……让你陪在我身边。”
  真是个让人恶心的计划。
  “今天你走了之后，我会派专门的人暗中保护你，也会去跟凉懿把这件事说清楚，这些就不用你担心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惊呆了。
  这真的是他们老大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这位威廉少爷突然之间就转性了吗？
  “谢谢。”
  这声道谢，其实秦妩根本就不用说。
  她从来没惹过什么事，一切都是她被别人算计，最后还是恶人突然之间学善了，又不是她当的这个恶人。
  一碗蔬菜粥喝了个精光，秦妩又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洗漱好，换好了衣服。
  游艇最终将秦妩送到了就近的私人码头。
  随后，岸上的人来接秦妩。
  分别的时候，威廉就像三天前那样，站在最高的甲板上，远远的朝下看。
  目光凝聚在秦妩橙色外套的一个点上。
  久久的都没有离去。
  秦妩最后还是走了，走得很快。
  她太急迫了，她太着急回去见陆寒年了！
  “少爷，别看了，秦小姐走了，该吃晚饭了。”
  工作人员拿了一件外套替威廉披上。
  “嗯，知道了。”
  威廉的声音很低，海蓝色的眸子跟周围的海水形成一色。
  充满了忧郁。
  秦妩一路几乎都没合眼，终于在接近清晨的时候下了飞机。
  冷空气自从她走出舱门的那一刻，就将她重重包围。
  “小姐，去哪？”
  坐上机场附近的计程车，秦妩已经被饿得困得冻得说不出话了。
  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麻烦带我去陆氏集团。”
  自从陆寒年的事情出了之后，陆氏集团晚上也灯火通明。
  秦妩赶过来的时候，那个运营团队还有一大半人都没有离开。
  由于陆寒年的死讯，很多项目都没法进展，还有更多已经被迫中断，勉强能维持公司正常运转的一些产业，也在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崩溃的风险。
  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正轨。
  运营团队忙得焦头烂额。
  又不得不接待了秦妩。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秦妩重新复述了一遍。
  “所以……所以……”
  还没等说出话来，秦妩就已经痛哭失声。
  整个身体全都瘫软在了地上。
  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
  真的就……
  “秦小姐……还希望您可以节哀顺变，我们现在还在寻找陆总的遗体，如果找到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跟您取得联系，另外，我们还专门去勘探了一下墓地，如果您有意见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我们已经为陆总建了一个衣冠冢。”
  衣冠冢……
  连最后的离去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连小星星也不见了！
  还有阿酷……
  那些曾经那么清晰的音容笑貌，在秦妩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旋……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辛苦了……这几天，陆氏集团就先拜托你们了。”
  “其实您也很辛苦的，陆总现在已经完全去世了，剩余的遗产继承问题……还希望您能积极参与，逝者如斯……不要太悲伤了。”
  秦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陆氏集团的了。
  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上计程车，然后又走下计程车的了。
  她只看到，自己站在了一处，私人墓地。
  这是陆氏家族的祖墓，前面的好几代人都被葬在了这里。
  秦妩的腿不受控制的发抖，头发凌乱的披散着，慢慢的顺着这些墓碑往前走……
  一直走到最里面……她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墓碑。
  上面镌刻的……
  秦妩猛然捂住自己的心脏，拼命的大喘气。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直接跪倒在了这个新的墓碑之前。
  墓碑前面还有几束花，秦妩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把那几束花全都扔到了一边，然后整个人趴在了墓碑之上，用力的抱住这块冰冷的石块。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如果当初……
  悔不当初……
  天色从日出到日暮，秦妩一整天都没动过。
  一直到傍晚，墓园的看门儿大爷终于看不过去了，拄着拐杖朝这里走来——
  “秦小姐，人都已经去了，您还得保重您自己的身体呀，未来的路还长。”
  其实，在陆寒年的那块墓碑旁边，还有一块新的。
  只不过上面没有刻字。
  因为现在官方公布死讯的只有陆寒年一个人。
  小星星和阿酷还属于失踪状态。
  据官方说，他们在西环大桥只发现了陆寒年的遗体。
  并没有看到其他两个人……
  “未来的路？”
  秦妩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是啊，闺女。”
  “我还有什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