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管事虽然被赵九派来给陈果儿帮忙，但他始终是王府的人，而且在王府多年，就算赵九也很尊重他，陈果儿自然也十分尊敬他的。
  “曹管事，你不用这么多礼。”陈果儿道。
  却见曹管事摇头，躬身指了指背后，“姑娘请看那边。”
  陈果儿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几个伙计和工匠都在往这边看，见他们看过来都赶紧移开目光。
  陈果儿目露疑惑，不明白曹管事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小人说恩威并济乃御下之术，两者结合方能上下一心，恩固然重要，威则更重要。”曹管事沉吟片刻，“姑娘前者做的很好，后者么就……”
  曹管事拉了个长音。
  陈果儿看了他一眼，这是说她的威风不够？
  “姑娘可还记得方才段掌柜的话？”曹掌柜道。
  陈果儿点点头，又看了眼曹管事，他明显是意有所指。
  陈果儿仔细回想方才的事，段掌柜在她面前说曹管事的好话，这是在巴结上司，陈果儿自然明白。
  只是……
  突然陈果儿灵机一动，明白了曹管事的意思。
  段掌柜平时在面对陈果儿的时候，也是有说有笑的，很放松。但是他在面对曹管事的时候，却十分的谨慎，甚至不惜在她面前以降低自己的姿态，来捧高曹管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他们眼中，曹管事才是能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人，反而陈果儿这个东家被推到了一旁。
  这可了不得。
  陈果儿才是东家，曹管事也不过是给她打工的，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而曹管事这么做，就是在给所有人看，连他都对陈果儿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其他人就更甭提了。
  他也同样是摆低自己，捧高陈果儿。
  “曹管事好本事，怪不得九爷极力推崇你。”陈果儿笑道：“受教了。”
  虽然陈果儿的内心并不是十分认同，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教育的人，她不太习惯高高在上的总被人捧着。
  但曹管事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更难得的是他能考虑的这么周到，而且他才来了一两个时辰，就能做到这一点，实在不简单。
  这是个把御下之术发挥的十分到位的人。
  “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曹管事欣慰于陈果儿的通透，却又生出了几分担忧，“只是小人并无僭越之心。”
  他指的是陈果儿说他曹管事好本事的那句话。
  莫不是她不乐意了，以为他在卖弄？
  陈果儿愣了下，随即也明白过来，心中苦笑之余，也真诚的道：“曹管事多心了，我是真心称赞曹管事管理手下的才能，和不惜贬低自己来捧高我的苦心。”
  曹管事松了口气。
  陈果儿让他坐下，“不过与御下之术相比，我更倾向于以德服人，以利拉拢。恩威并济是手段，利益捆绑才是核心。”
  在现代，一个好的领导者是树立自己的微信，才能让下属心悦诚服，从而上下齐心。
  而不是使用手段让下属畏惧。
  以德服人和御下之术有本质上的区别。
  前者是道，后者是术。
  而利益捆绑，则是将双方牢牢的绑在同一条战船上。
  陈果儿年纪太小，又是女孩子，暂时做不到德高望重，她也不是以德服人的人。
  但是利益捆绑一样可以让这些人都忠诚于她，因为他们是利益的共同体，忠诚她就等于忠诚他们自己。
  曹管事猛的抬头，看向陈果儿的眼神里多了敬重，也多了一丝其他意味不明的光芒。
  “怎么了？”陈果儿笑道：“曹管事觉得我说的不对尽管提，咱们只是在闲聊。”
  曹管事半晌才回过神来，眉头微蹙，似在极力措辞，“姑娘语出惊人，颇有九爷之风……不对，好像还不是……”
  曹管事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念念叨叨的有点失态。
  “曹管事是不是觉得我和九爷有点像，又不太像？”陈果儿主动替他说出来，“商场如战场，自然有相同之处，首要的都是上下一心。用兵之道在于主帅的能力要服众，而商人则是唯利是图。”
  曹管事听的一愣一愣的，似乎是明白了，却又没明白。
  “说白了就是九爷是以能力让手下服从，而我是用银子。”陈果儿道：“手段不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
  直到段掌柜和李老三都来了，曹管事也没想明白。
  于是乎，段掌柜发现曹管事好像有点神思飘忽。
  即便如此，曹管事依旧牢记御下之术的要领，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是侧着身子虚坐在椅子上。
  每当陈果儿说话，他都站起来，或者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谨慎状。
  弄的段掌柜也李老三也跟着紧张，在和陈果儿说话的时候多了万分的小心。
  陈果儿对此则是哭笑不得。
  虽然她和曹管事在管理上的理念不同，但他也是个管理和整理账目的人才，而且他很忠心，这是最重要的。
  “李老三，京城附近有野果子吗？”陈果儿道，“无论是什么果子，只要是能吃的，酸的甜的都行。”
  有了之前彩凤几个误以为她要去游玩的经验，这次陈果儿直接问野果子。
  李老三是坐地户，用他的话讲，除了皇宫和衙门里的事之外，京城内外哪里都有些什么特产名品，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有的是，姑娘要啥样的都有。”李老三立即道。
  陈果儿点头，“那你待会就去找人，我要收野果子，价钱就照市场价，越多越好。然后你再去看看哪里有卖瓦罐的，要大的，五十斤一百斤的都行，能把收上来的野果子都装进去就行。”
  曹管事侧目看向陈果儿，眼里带着不赞同，怎么能按照市场价来？
  下一刻就听李老三道：“咱们多收的话，那肯定便宜的多，市场价怕是不合适。”
  陈果儿笑道：“你能一文钱不花收上来是你的本事，我要的是东西。”
  这就是说李老三无论压下来多少价，多出来的都是他的。
  李老三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嘴巴一抹就站起来，说了声我这就去，人已经跑到楼下了。
  “姑娘……”曹管事觉得不妥，刚要说话，就被楼下匆匆跑上来的人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