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晟韧无意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眼手表，转而道，“时间不早了，带你去酒店。”
  “哦。”贺若雨很乖，任他搂着带到了停车场，再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等他把车开到机场高速才又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了？”
  之前，她可除、了说了要去做飞机外，别的什么都没说。
  毕晟韧十指环绕着方向盘，微微侧脸看她一眼后道，“猜的。”
  贺若雨侧着脸靠在椅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男人，“我感觉你的心情好了很多。”
  “是好了很多。”
  贺若雨的眼皮眨了下，“所以异性相吸是对的，哦，不，是同龄的异性相吸。”
  毕晟韧隐约觉得小女孩的话里有话，“同龄？”
  “也不能说同龄。你比马小姐岁数大。”
  “你是在说我和马婧异性相吸？”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毕晟韧还是能够摸得着她说话逻辑的。他的心头忽然冒出点点好奇来，“怎么相吸了？”
  “就……”贺若雨正了正身子，将脸也摆正了，目视前方，“就是见到彼此心情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找那个人排解、说话，说完了，心情就好了。”
  毕晟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骨节泛白，像是加大了力道。
  “是吗？”他问。
  “我觉得是。”
  “我今晚看见你从出口走出来时，也很高兴。猜到你会来这儿，或许还是专门来找我的，我在来的路上兴奋了一路。这说明，你也在吸引我吗？”
  “……”
  对于毕晟韧这绕了十八路弯儿的话术，若雨有些懵，拥有高潮智商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毕晟韧瞥了眼小女孩，没解释，而是问道，“我姐跟你说马婧跟我们一起爬山的？”
  贺若雨低着头，无意识地扣手指，轻声道，“马小姐把你的背影照发在朋友圈了，我看到了。”
  毕晟韧瞥到了她扣手指的动作——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有这么个小动作。
  从小到大，她心情不好的时间极少，但也不是没有。
  而只要心情不好或者低落，她的手指甲就会“遭殃”，尤其是两手的食指指甲尤其的“遭殃”。
  毕晟韧抿了下唇，没立即说话。
  “倾城说，贺峻霖本来就对她不好，要是以后他有了女朋友了，那就更不好了。”贺若雨抬眼，侧头看着毕晟韧，一双眼睛软软萌萌的，像某个可爱的、无害的小动物，“我以前安慰她，峻霖只是不喜欢表达柔情，其实心里是很喜欢她这个妹妹的，就算以后峻霖有了喜欢的人，她也还是妹妹，也还是会被照顾。”
  她的语气很庄重，也很严谨，但就是让人想笑——以前她想要说大道理的时候，会列举爸爸、妈妈、哥哥、嫂子的“名言”，就算写议论文，首先给出论点，然后再展开论述。而如今，那个比她笑了三岁倾城的话，成了她的开篇语。
  学业上“笨笨”的倾城，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话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学霸姑姑用来做“论点”。
  神奇。
  毕晟韧嘴角不自禁地勾起，“峻霖说，倾城脑袋不聪明，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都是胡扯。他还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姑姑能把倾城的话听进脑子里，说这不是惺惺相惜，而是卖倾城的面子，不想打击本人的自信心。”
  “他还跟你说这些？”
  “嗯。”
  “可是我觉得倾城很多话都说得对，她是不起眼的社会哲学家。我喜欢她。”
  说“我喜欢她”时，贺若雨的语气坚定，可是她的脸蛋又是清纯的，是真的惹人喜爱的白莲——那种代表出淤泥不染的莲。
  “嗯，倾城很可爱。”毕晟韧附和她，“所以，你是担心我跟哪个女人好了后，对你不好了？”
  贺若雨的眼皮连着眨了好几次，脸颊染上了红晕，但是没有否认。
  毕晟韧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些许力道，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接着道，“马婧是一个人来这儿的，我们在酒店碰到了。她因为不敢夜里一个人爬山，所以才跟我们一起的。至于拍照，我不知道我被拍了。”
  他顿了顿，“我没有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不存在异性相吸。”
  “哦。”贺若雨抿唇笑，左手伸出去搭在男人的小臂上，“晟韧你总是知道我在说什么。”
  毕晟韧瞟了一眼手臂上的小手，“幸亏我们之间没有代沟。”
  “我和晟韧是惺惺相惜的好友，没有代沟。”贺若雨改为抓住毕晟韧的小臂，眉眼间全是笑意，“要是你再小一年就好了。”
  毕晟韧嘴角上的弧度渐渐收起，“再小一点？”
  “再小一点，就能跟我做同学了，或者是同届校友。”
  毕晟韧那平下去，甚至有些阴沉的表情，再次上扬起来，“那可能当不成，因为你是小天才，我就算是跟你同龄，那也有可能做你学弟。”
  “学弟……”
  小姑娘真的就开始脑内毕晟韧成了自己学弟的情节，脑内脑内着，就笑起来了，“那我能看到你小时候是怎么没女孩追的了。”
  “……”
  ………………
  因为夜晚不堵车，车子行进了四十分钟就到了酒店。
  毕晟韧锁了车，便带着贺若雨进了大厅，经过前台时，他扭头问贺若雨：“一个人住吗？”
  贺若雨极少一个人住，但是现在这情形，她是知道不能跟人一起住的，便“嗯”了一声。
  毕晟韧揉了下她的脑袋，转身去前台，给她办了个单间，挨着他的房间。他把房卡给了贺若雨，“晚上要是害怕，给我电话，我去陪你。”
  “好，”贺若雨挽住他的胳膊，“我其实想到一个好故事，要是我今晚睡不着，就打电话讲给你听。”
  毕晟韧点头。
  二人进了电梯，毕晟韧按了数字6。
  贺若雨想到什么问道，“姐姐现在睡了吗？”
  姐姐指的是毕晓晓。
  要是没睡，她想去跟毕晓晓打个招呼。
  “他们都还在山上，等着看日出。”毕晟韧回答道。
  “原本你也在山上等日出？”
  毕晟韧被她昂着脸蛋一脸探究的模样逗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是啊，要不是去接你，我现在就正躺在山顶上看星星呢。”
  贺若雨摸摸鼻子，更紧地挽住他的胳膊，“明天我配你上山看日落……”
  正说着，电梯门打开。
  “毕总……”
  贺若雨一抬眼就见到站在一个房门口的马婧，最开始有些怔愣，但马上就超对方笑了，“马小姐，晚上好。”
  “贺小姐，晚上好。”马婧扫了一眼贺若雨与毕晟韧挽在一起的胳膊，朝毕晟韧道，“我担心你的安全，就也下山了。”
  马婧抿唇，“现在看到你接到贺小姐，我就放心了。”
  前后两句话，表达了满满的担心之意。
  贺若雨是听出来了的，松开毕晟韧的胳膊，对他轻声道，“晟韧，我先回房间了，你跟马小姐聊聊天。”
  毕晟韧盯着她，不过没说什么，抬手把房卡给了她。
  贺若雨拿了房卡去了603号房间，进门前，她偷眼看了下毕晟韧和马婧——毕晟韧双手插进裤兜，看着她这边，马婧也在她，先是面有疑虑，然后在她看过来时弯唇笑了。
  贺若雨进了门，靠在门后静了会儿，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机。
  下一秒，她的手机就收到了室友发来的视频。
  是那个在她开学时帮着搬行李的男生，站在玫瑰花前大声表白。
  贺若雨没有把手机的声音调小，她人又站在门口，导致一播放，声音就传到了外面。
  “贺若雨，我是物理科学学院研一的刘刚。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我选择留在学校保研，也是因为想继续喜欢你……”
  这是那个视频里的喊声。
  走廊上，毕晟韧和马婧虽然不能说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大致声音是听到了的。
  马婧观察着毕晟韧的表情，发现后者只是皱了眉头。
  “马小姐，早点休息。”毕晟韧朝马婧点了下头，边转身朝自己的房门604方向走去。
  “毕总……”
  毕晟韧驻足，看向她。
  马婧走到毕晟韧面前，抬头望着他，“我和你一样看重贺小姐，会把他当成妹妹看。”
  毕晟韧笑，“马小姐不必跟我一样。她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做不到让人人喜欢的。早点休息。”
  他刷了房卡，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间，转身脸就沉下去了，眸子里全是阴暗之色，转手把手机拿出来，拨了贺若雨的电话。
  贺若雨正在回室友的消息，见来电，马上就接起来了，“喂？”
  “看表白视频看得很兴奋？”
  贺若雨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视频？”
  “我在外面听见了。”
  “啊？”贺若雨转身打开门，但没看见走廊上有人，“你在哪儿打电话？”
  “我房间。”
  “哦。”贺若雨关上门，走到床边，一下趴在床上，“你没跟马小姐聊天吗？”
  “累，想睡觉，不想聊。”
  “那你睡吧，我也困了。”
  “嗯，手机别挂，有事儿就喊我。”
  贺若雨挨着床就真的困了，迷迷糊糊“嗯”了就闭上了眼睛。
  604房间内，毕晟韧能听见手机里传来的呼吸声，嘴角勾起，眉眼上的阴暗之色渐渐消散。
  ………………
  第二天。
  贺若雨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第一反应是摸到手机拿到面前看。
  昨晚睡觉前的通话已经挂断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三下三下的来。
  她揉揉眼睛，爬起床去开门。
  “还没醒？”毕晟韧立在门口问她。
  “嗯。”贺若雨哈欠连天，转身回房间，“我一晚上都趴着，感觉压迫到五脏了。”
  说着，她躺到床上，双手缓慢地揉着肚子，望着手里拿着吃食的，跟着走进来，随手关上门的毕晟韧，“现在是不是很晚了，看不了日出了吧？”
  “你要是想看日出，我们今天晚上上山去等明天的。”
  “嗯。”
  毕晟韧走到床边，“要继续睡？”
  “不了，我躺会儿就去洗澡换衣服。”贺若雨还穿着昨天来时的衣服，“但是我没带衣服过来。”
  毕晟韧附身给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拨到一边去，温声道，“我让人给你买。”
  “那你知道要买多大号的吗？”
  毕晟韧从头大脚打量了一番女孩，“总归会给你买漂亮的适合你穿的。”
  “要适合爬上的。”
  “行。”
  毕晟韧居高临下，看着精致的女孩，沉吟半晌后道，“若雨，以后早晨一个人的时候，别随便给男人开门。”
  贺若雨醒了不少，坐起来道，“我一个人的时候就给爸爸、哥哥、你开过门，哦，还有峻霖，如果他算是个男人的话。”
  毕晟韧揉了下她的头，“去洗澡，洗完把早餐吃了。”
  贺若雨听话地去了卫生间洗澡。
  约莫半个小时后，她出来时，坐在沙发上的毕晟韧手边多了一个大的品牌包装袋，里面装了两套衣服。
  毕晟韧寻声转头，见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笑出声，把手表的包装袋递给她，“选一套换上。”
  贺若雨从包装内拿出两套衣服，左右看了看，选了一套粉色的运动服，另一套放到毕晟韧的腿上，然后转身又回去卫生间，换了衣服才出来。
  她走到毕晟韧面前，转了一圈，“还可以。”
  毕晟韧点头，把早餐递过去，“吃了吧。”
  贺若雨坐到他旁边。
  毕晟韧顺势将挨着她的那只手搭到沙发椅背上，另一手则拿起遥控，开了电视，调到了科学频道——平常贺若雨看得最多的一个频道。
  贺若雨背靠沙发，头稍稍往后一扬就枕在了毕晟韧的胳膊上，“这样看电视真舒服。”
  毕晟韧侧头看她，“昨天你说想看我被女孩表白的画面？”
  贺若雨回忆回忆昨天自己对男人说的话，然后点点头，“想看。”
  “我说给你听，想听吗？”
  贺若雨连连点头，“想听。”
  毕晟韧也把头靠在沙发背上，“我也有被人拿着玫瑰告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