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心灵则咳嗽了几声，换了身比较宽松的蓝色长裙去了“名闻天”。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从一辆崭新的豪车上下来的李弥君，以及那个看见她就叫“阿姨”的小女孩儿，在她们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儿。
  汪心灵连忙迎了上去，暗自清了清嗓子，“李夫人，你怎么来了？”
  一身得体女士白色裙裤套装的李弥君，满脸都是柔和之色，将女儿放到地上，让她自己慢慢往汪心灵的方向走，对汪心灵道，“我来看看你们的店铺，顺道带了几个裁缝的学徒过来，让他们跟你们的店主学学手艺。”
  “啊？”汪心灵快速打量了一眼站在李弥君身后的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您还真带来了？”
  “嗯，真的带来了。”
  汪心灵见对方在往店里看，忙转身要去看门，却不想被独自在地上走动的小人儿抱住了腿。
  她自己感冒了害怕传染给孩子，就只摸摸女孩儿的头，笑道，“阿姨今天感冒了，不能抱你喽。”
  小女孩儿倒好似没觉得什么，抱了下她后，就转身朝店门走去。
  汪心灵赶紧去开门，让小女孩儿自己摸索着进了门。
  “您请。”汪心灵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李弥君进门忙拿了凳子给对方坐，还倒了一杯茶放在后者面前，随后抱歉道，“今天我儿子开学，雯雯帮着去报道了，所以……”
  李弥君适时开口，“没关系。我只是来看看店面，店主可以下回见。”
  汪心灵开怀，“下次我一定带着雯雯亲自登门拜访你。”看了一眼矗立着的两个女孩儿，问道，“都叫什么名字？”
  两个女孩儿先后开口，“刘娟，赵丽。”
  汪心灵记下了，那个穿花格子裙子的稍微瘦点儿的叫刘娟，另一个穿紧身牛仔裤和白色短袖的微胖的叫赵丽。
  “挺好……你们先看看店里的衣服哈。”
  说罢，她俯身，低声问李弥君，“李夫人，你看我要支付他们多少工资？”
  李弥君勾唇，“学徒不是只管饭吗？”
  汪心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她们是我们家成衣厂的实习生，我看着底子不错，就推荐他们来这儿学习学习。”
  “这……”汪心灵顿了顿，止住了嗓子中的痒意，笑道，“挺好的。雯雯回来我就跟她说。”
  说实话，汪心灵也是做过苏城首富的太太的，见的上流人物不算少，但是在面对李弥君时，她总是自觉地摆低了姿态，自觉李弥君是个令她尊敬和臣服的女人。
  这和李弥君本人的领导气质息息相关，尽管她的面色是柔和的，但是她说的每句话，都让汪心灵自觉地附和。
  ……
  一整天，从去学校，邵雯雯跑前跑后给邵帅办开学的手续，还参加了一场家长会。
  在跟家长交换名片的时候，有不少的家长问她跟邵帅是什么关系，邵雯雯回的是亲姐姐，还把汪心灵在他们临出门前交代的话原样说了。
  年纪相差这么大的姐弟，再看姐弟俩的漂亮长相，让人自然而然认为他们是好人家的孩子，而且还有家长交头接耳猜测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一场家长会开下来，已经到放学的时间了。
  邵雯雯带着邵帅买了感冒药和防暑药回家，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听见房间内咯咯的，来自孩子的笑声。
  姐弟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看了眼自家的门牌号。
  邵帅首先开口，“咱们家怎么有小孩子？”
  邵雯雯没答弟弟的话，径直推开门，入眼的是一个又萌又软又会笑的，穿着粉红小裙子的小女孩儿，在她家里边歪歪扭扭地转圈圈的跑，边咯咯笑。
  “这是谁啊？”邵帅望着追着小女孩儿跑的亲妈，哪里有早晨咳嗽的样子，“妈，你不会是偷了哪家的小孩儿吧？”
  “呸！会不会说话呢？”汪心灵站定，看了同时盯着小女孩儿的姐弟俩，“这个李夫人放在我家的。”
  邵雯雯只觉眼前停止转圈圈、盯着自己的女孩儿很眼熟，问道，“哪个李夫人？”
  “就上次在店里定做了十几套的那个。”
  邵雯雯恍然大悟般的想起这女孩儿跟上回自己在江中道别墅那边看到的照片是同一个人，怪不得觉得眼熟。
  她眨眨眼睛，问继母，“那她怎么把孩子交给你了？”
  “她今天到店里送了离两个实习生给我们，我们原本准备一起吃饭的，但临时有电话通知她，好像她家里谁去世了……我看这孩子太小，不能赶路，就把她留在家里了。”
  邵雯雯、邵帅，“……”
  真是不知道该说那位能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李夫人心太大，还是应该说她这继母太热心。
  这么个小娃娃……
  就像一个危险品，指不定出个乱子，就能闹地双方都不愉快。
  不过，这个小女孩儿好像一点儿也不认生，自从她和邵帅进屋，她就一直盯着他们，眼里满是好奇，半分钟后，居然主动走到他们面前，往前一扑——
  邵雯雯心下一跳，伸手就接住了软软萌萌的粉嫩女孩儿。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脸被这女孩儿嘴唇湿湿地亲了下。
  当然，这“亲”也有可能是不小心撞到脸上的。
  之后，就听女孩儿含糊不清地叫了两个字。
  邵雯雯将她抱到面前，擦了擦她头上的汗，柔声问，“你说什么？”
  “da sao.”
  没有音调，前后也有点儿黏糊，所以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这时，邵帅插言，“她好像说勺……子……是不是饿了？”
  “我给她买了奶粉，但她好像不喜欢喝，”汪心灵走到餐桌前，端着放有勺子的瓷碗走到女孩儿身边，蹲下来，边舀了一勺子喂给女孩儿边道，“保姆说她可能喜欢吃米糊之类的，但家里没有，就用燕麦片做了糊糊，加了蒸蛋，没想到她吃了小半碗。”
  女孩儿吃东西乖乖的，越看越可爱。
  邵帅也跟着蹲在旁边，好奇地去轻轻戳了戳女孩儿的小手，问道，“她叫什么？”
  汪心灵答，“大名若雨，小名叫妹妹。”
  “为什么叫妹妹？难道还有个哥哥？”邵帅又戳了戳女孩儿的胳膊，“你哥哥多大，跟我一样大？”
  小女孩儿的注意力从吃的东西上转移，张开短短的胳膊，似乎想比一个大的形状出来，对邵帅道，“哥哥da。”
  三个字，她就前两个字说的比较清晰，不过后一个字因为她的动作而显得萌萌的，逗地屋内的人都笑出声。
  汪心灵边又喂了女孩儿一口吃食，边对邵雯雯道，“雯雯，你给李夫人去个电话，就说妹妹在我家很乖，还少了不少的饭。”
  “嗯。”邵雯雯单手扶着女孩儿，另一只手从包内拿出手机，拨了上次拿到订单就存入手机的李弥君的号码。
  电话拨出半分钟的时候被接起。
  “喂。”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
  邵雯雯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嘴上问道，“请问李夫人在吗？”
  那边静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比较嘈杂的声音，接着她这边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好。”
  想必这电话是转交到李夫人手里，但刚刚接电话的男人为什么不说一声“稍等”呢？
  邵雯雯勾唇，对着电话道，“你好李夫人，我是汪心灵的继女邵雯雯，若雨在我家里很好，刚刚吃了些米糊。”
  “谢谢你们，我这边有点儿家事要处理，所以妹妹就先请你们代为照顾下，等我回到江城，登门道谢。”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婉而有调理，让听者心里不由得松弛放松，很容易就顺着她的思维说话。
  邵雯雯也不例外，顺着就答了声“不用谢”。
  这时，手机里传来吵架的声音，听气势还吵得蛮激烈。
  邵雯雯自知此时不好再讲电话，便道，“李夫人你先忙。”
  那边嗯了一声，却没挂电话。
  邵雯雯在手机那边都能听见非常大的杂音，甚至还有摔东西的声音，听得她一愣愣的，等回神马上把手机给挂了。
  汪心灵也隐约听见了些声音，问道，“怎么了？”
  “好像在打架。”
  “啊？李夫人没事吧？”
  “我听她声音听镇定的，不像是有事的。”
  汪心灵“啧”了一声，边拿湿巾给吃完米糊的小女孩儿擦擦嘴，边道，“我看这李夫人像是个大当家的气派，能在她面前打架得多没教养。”
  自从上次她去见了李弥君，回来后，邵雯雯已经不知道听她赞扬了多少次的李弥君了，一时觉得好笑，“阿姨，头次见你这么夸奖人。”
  以前，她这后妈虽然跟苏城那帮太太们有交际，但也都只是面上的和谐，背地里总会说说这长那短的，哪会儿有夸奖的。
  “唉，我是觉得她长的太好看了……女人对女人，也是有欣赏的。”
  邵雯雯挑眉，没再说什么，转眼看向挣脱自己慢慢走向邵帅的小女孩儿，对弟弟道，“小帅，带她去玩儿。”
  邵帅伸手扶住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儿，问自己姐姐，“玩儿什么？”
  “你玩儿什么就叫她玩儿什么。”
  邵帅好似想说什么，但张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弯着身子牵着小女孩儿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男孩儿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走到半道儿，手被女孩儿挣脱，见后者要跑且是看起来像要摔倒的跑。他从后面一下掐着女孩儿的咯吱窝就让人抱离了地面。
  他的力气还小，抱着个二十斤左右的孩子不是什么简单事，所以用尽了全力掐着女孩儿往前面走。
  女孩儿似乎觉得不舒服，双腿蹬了蹬，伸着胳膊朝邵雯雯喊，“dasao……不要不要。”
  邵雯雯一听见赶紧过来，一把将小孩子从大孩子手里抱了下来，“不许这么掐着她。她会难受。”
  “nanshou.”女孩儿跟着重复了下，双手环着邵雯雯的脖子，小脸埋在后者的肩上，朝邵帅嘟着嘴，带着非常明显的嫌弃。
  男孩看了眼小女孩儿，戳戳她的脸，硬是将嘟着的嘴按了下去，还要继续按着却挨了邵雯雯一巴掌，“别欺负她。”
  “哼。”邵帅别扭般的转身将背上的书包摔在沙发上，拿手机就打开微信，“我跟阿瑶姐姐说你们偷了个小孩儿回来，还让她欺负我。”
  “你好歹是个比人家大好几倍的男孩子，说这话，你不嫌害臊。”汪心灵拍了下儿子的屁股，坐到沙发上道，“雯雯，你还记得那个张姐吗？”
  邵雯雯“嗯”了一声，然后抱着孩子在继母身边坐下。
  “我刚刚想起来，她之前收了你爸不少的钱，但上回她送我们回来，一毛也没给我们。而且，你爸爸在江城不止这一出房产的，但她只带我们来了这一处。钱咱们可以不要了，但房子还是要收回来的。”
  邵雯雯点头，“等过几天，把这孩子送回去，我们就去看看房子。”
  他们来这儿快两个月了，一直都在忙店铺和邵帅学籍的事情，没顾得上去看其他的房子，但房子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是笔大资产，得空的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
  申城。
  城郊的殡仪馆。
  偌大的馆中央挂着一个老人的照片，周边放着一些菊花和画圈。
  看似宁静安详，但地上却是非常的宁乱，明显是经过一番打砸之后的景象，而且空间内还在不断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纷繁嘈杂。
  本来参加追悼的人们，一个个站在事故现场望着“肆无忌惮”的打砸的人们。
  李弥君矗立在中央位置，冷眼看着地上凌乱的物件。她的身边站在丈夫、儿子以及母亲、父亲，以及一干其他着黑色衣裤的人。
  贺铭站在他爸身边，挑了下眉头，调侃道，“妈，你那些亲戚什么时候能把这大戏唱完？他们砸的没累，我都要看困了。要不然，我大喊一声叫他们收场吧？”
  贺连城撇他一眼，“要你多嘴，李家的事最忌讳别的外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