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他是亲爹还是继父，这，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林映深方才一看宋忱杳那模样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清了清嗓子，说：“先进去再说。”一边用手推了一把呆立在门口的宋忱杳。
  林承煜也已经有些找不着北，要不是一早知道这是林映深的女朋友，就这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林承煜八成会以为是不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惹下的风流债。
  方才之所以是他出来应门，原因是余初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够端庄，又回屋换衣裳去了，此时此刻也换完衣服出来，看见楼下客厅气氛隐隐透着些不寻常。
  待所有人坐定之后，林映深开门见山：“爸，妈，她是瑶瑶。”
  宋忱杳这次没有拦着。
  重活了之后做得最没有意义的事莫过于对最亲的人隐瞒自己从前的姓名。她从前觉得林枕瑶于林映深就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不是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生角色。
  而林承煜——她一直以为原本应该给她爱而实际并不怎么爱她的父亲，却让她看到了一个满鬓风霜不再风光的自己。
  她错得离谱。
  林承煜和余初先是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愣了半刻之后，余初突然开始生气：“我就知道你找人家女孩子是为了这个！”
  林映深甚至没来得及插嘴，余初就站起来，将宋忱杳也拉到了自己身后，怒气上涌满面红光地训斥林映深：“我以为你虽然喜欢的人不对，但最少应该算个有分寸的人，没想到也能干的出来拿别人当替身的事！”
  那边厢余初还在呼呼喘着气，而好容易反应过来的林承煜正准备劝余初一劝，突然就被一声怯怯的“余阿姨”镇在当场。
  “余阿姨，”宋忱杳这一声划破岁月的称呼，仿佛将一屋子的人都带回了某个不愿回想的经历，唤回了那个所有人不愿意想起的人。
  尽管这个问题从林映深将“瑶瑶”两个字说出口就无可挽回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林承煜经商许多年，也见过不少奇人奇事，他和余初之间，居然他才是那个先得到正确答案的人。
  他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那一声脱口而出的“爸”。
  余初还在喋喋不休：“孩子你清醒一点，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呢？”
  林映深面无表情的脸下，是一颗哭笑不得的心。
  余初究竟把他想成了什么样的人。
  而林承煜已经不说话了。
  等到余初发现自己的斥责和劝慰都没有回应的时候，起居室里的其他三个人好像已经隔开自己，进入了别的世界。
  而宋忱杳已经在无意识中泪流满面。
  “爸，余阿姨……对不起，我该早点回家的。”宋忱杳站起身来，一副要就地下跪的意思。
  被林承煜一把抓住，他叹了口气，“回来就好。”
  顶天立地的父亲永远不会表露他感性的软弱一面，但是声音中的哽咽还是出卖了他。
  林枕瑶的追悼会他们都在场，而火葬的时候他们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走，这点做不了假。
  林承煜清楚这不是什么会发生在正常人身上的福祉。
  但是原因已经不太重要了。
  而宋忱杳就是林枕瑶这件事，他林承煜作为最亲的人，居然要比林映深知道的还晚，心里便格外不是滋味。
  而在场的最后一个状况外——余初维持那副被雷劈过的表情已经长达五分钟之久。
  这时三个人都看向她。
  家里的佣人将茶水煮好摆上茶几，对这诡异的气氛像是根本不在意，只是顾着自己的活计。
  余初深呼吸了一口气：“瑶瑶，你，你是瑶瑶？”
  宋忱杳微微扯了唇角，“余阿姨，我回来了。”
  ===
  午饭的时候，余初和林承煜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他们在晚上安排卧室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件事：
  宋忱杳就是林枕瑶，那么这个意思是说……
  儿子和女儿在一起了？？？
  ！！！
  余初看着面前请示究竟是另外将干净衣服放在一个房间还是放在林映深的房间就好的阿姨，和林承煜对上了一个无比惊心动魄的眼神。
  早就知道林映深居心不良，但是没有想过真有成功的一天。
  余初更是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失职的，居然直到那最后一刻才窥见亲生儿子的真心，属实疏漏到了一种境界。
  但是如今他得偿所愿，余初又开始不知作何感想。
  她看着他们两个一起长大，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但是林映深始终表现得一副称职兄长的样子，正直得很，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和林承煜都从未敢开这样的玩笑。
  此时林映深恰好经过，道：“她原先的房间呢？”
  余初和林承煜都沉默了。
  房子没有换过，但是故人的房间已经落锁。
  他们没觉得至亲的房间有什么不详，只是不想刻意勾起伤心事。
  “开了吧，”林映深说，“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余初问道：“映深啊，能不能跟妈妈讲讲，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林承煜也很想知道，立在原地不动。
  林映深：“没有原因，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她了。”他顿了顿，像是猜到了父母心中所想，道：“余下的每一天，我都会永远陪着她。”
  余初和林承煜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借的第二条命，但是即便朝不保夕，他林映深也不在乎。
  他就是要一辈子，谁说了也不算。
  要了就是他的。
  余初叹了口气，她从前很想像别的家长一样纵容一下儿子的坏脾气，但是林映深从没给过她这个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摆到了面前，“你们开心，我和你爸就开心。”
  林映深看向林承煜，林承煜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好，”林映深走到林承煜面前，说，“爸，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你放心。”
  林承煜突然被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林映深抱住，不知该作何表情。
  其实相比较自己，林映深更像是会在林枕瑶的婚礼场合，听到这一席话，再把妹妹交给一个男人的角色。
  林承煜自觉惭愧。这些年，林映深在林枕瑶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金钱，如果还不足以令他信服，那他这个父亲才是真正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