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的气氛忽然有些紧张，不多的几个食客偷偷望向江鼬，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没想到，诺兰迪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敢对迦南教的使者动武的愚徒。”
  老人正了正缀满各色宝石的高冠，缓缓走上台阶，几个身影抢先冲到他身前跪了下来。
  那是些跟艾丝米拉达同样年轻美丽的少女，争先恐后的将自己洁白的脊背垫在那双赤裸而老迈的足前，就像筑起一道台阶。
  艾丝米拉达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做派，在她的注视中，老者慢慢踏着信徒们的身体高高站立着，低声道：
  “这座不该存在的城市早已惊醒地心沉睡的恶魔，所有人都在劫难逃，炙热的烟雾火焰将冲天而起，死神的信使将用雷霆毁灭一切，而迦南至高神的慈悲是如此宽广，甚至愿意望向你们这些渺小的罪人，赐予你们皈依他怀抱的万一机会。”
  地上的少女们将身体跪的更低了些，甚至连门外，都跪着一片黑压压的信徒。
  “而这个愚蠢的异教徒，居然敢在伟大的迦南神的使者面前使用武器!”
  老人忽然一声厉喝：
  “他已经被地底的恶魔附身，再不是个人类，他的皮下藏着茹毛饮血的丑陋躯干，我，迪伊，以迦南神的名义命令你们，把这个异端吊起来，烧死他！”
  “烧死这个异端！”
  信徒呼喊着冲破了店门，如潮般涌入店中，冲在最前面的男人几乎是飞扑上来，脸上满是癫狂。
  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丧尸。
  江鼬默默看着那张面孔越来越近，忽然伸出一脚飞出，将丧尸般的男人整个踢飞了起来。
  “他，他居然敢袭击神的信徒！”
  迪伊几乎是尖叫出声，人群再次爆发了一阵躁动，却在江鼬的一个动作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拉开了风衣纽扣，露出了里面的墨绿色军装，领章上缀着四杠两条的淡黄色标志。
  他扫了人群一眼，沉声道：
  “怎么，你们的这个教，是要公然袭击一位帝国军人吗？”
  “他，他是个军人，还是个四等中士，不是大头兵！”
  人群中出现了骚动，这些被所谓的生机蒙蔽的蠢货们毕竟还有理智。
  如果说得罪迦南大神会在以后的某一天得到报应，那么袭击一位帝国军人的报复会来的快得多的多，而且现实的多。
  魏玛斯星际帝国从本质上一直是个强军政权，四大舰队中的三个星域防卫舰队，甚至拥有直接建立和解散主星系级别政府的行政权力。
  在帝国的领土上公然袭击一位帝国军人？
  按照中央星域的惯例，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立刻以叛国罪被逮捕，连通他们的家人，甚至亲朋，邻居，情人，都会被送往死亡工厂，成为反应堆的一部分。
  “为什么不敢上前，就算是曾经的菲尼克斯大人，对我们迦南教也要以礼相待，那可是位将军，愚蠢的东西们，你们居然会被一个区区的中士和一个女人吓破了胆！”
  迪伊尖声大叫着，用力践踏着脚下不敢吭声的女人们，他的面容再不慈祥，扭曲狰狞，甚至直接喊出了心中的想法：
  “别管这个大兵，只需要打倒他！把这个女人带回去，伟大的迦南神非常需要这样美丽的祭品！”
  人群有些骚动，没有人再次迈出脚步。
  “理论上，她对你们来说更可怕的多。”
  江鼬看穿了这些人的色厉内荏，自顾自坐了下去，在一旁被忽视了很久，甚至已经被当做祭品看待的艾丝米拉达默默的从腰间掏出了两样东西。
  一把制式帝国军用电磁枪，一本淡绿色的证件，封皮上的帝国军徽被两股金穗交叉拱卫着，熠熠生辉。
  艾丝米拉达把枪按在军官证上，目光冰冷。
  饭店内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涌入的人们呆呆的望着桌上的两样东西，有人颤抖着说道：
  “尉官的证件，帝国制式佩枪...”
  眼前这个一头金发的漂亮少女，是位如假包换的军官！
  这些躲藏在要塞内的百姓们，居然想要带走一位，帝国军官？
  不需要再套用什么军法了，也不需要再纠结于殴打士兵和军官的区别了。
  甚至都不需要判决和逮捕，仅凭被包围一项，这位大人就可以立刻调动自己的部队，杀光在场的所有人，而不会受到任何调查！
  所有人都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再不顾老人的劝阻，人群再次如潮水般涌出小店，甚至连那些被当做脚垫的少女都忍不住拔腿就跑，浑然不顾老头被掀翻在地。
  江鼬点了根烟，望着地上的那位曾经如神明般的老人，嘲讽道：
  “你让迦南神损失了至少三十位信徒，你会被投入地狱。”
  “魔鬼，你们这些披着军服的魔鬼，我不怕你们，我要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死在永恒荒芜的太空，尸骨在绝对的寒冷中飘荡一千年，一万年！”
  老头不再大喊，而是站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了块银色的镜子，他把镜面对准了艾丝米拉达和江鼬，开始大声念起一种晦涩的诵词。
  诵词刺耳绕口，甚至带着种奇怪的嗡鸣，镜子的反光射在两人脸上，穿着江鼬衬衫的女军官显然有些恼怒，甚至朝桌对面投去一个示意的眼神。
  江鼬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他说的对，诺兰迪政府颁布过宗教保护法，理论上，你我的级别还不能动他。”
  艾丝米拉达皱起了眉头，她毕竟是个军人，闻到了其中的蹊跷。
  “为什么会允许这种东西的存在。”
  “战况惨烈，处于绝望边缘的上亿诺兰迪居民非常需要精神慰藉，帝国政府也需要有东西来安定民心，那可能是酒精，可能是麦怀思大区红磨坊里的姑娘，可能是很多平时根本不合法的东西，甚至这些都满足不了某些人，所以有了他们的存在。”
  江鼬朝外指了指那几栋比摩天大楼还要高的尖顶建筑，低声道：
  “那些，都是这两周盖起的教堂和寺庙，分别属于三十多个忽然冒出来的末世教派，帝国需要他们的存在，哪怕是其中存在一些小小的偏差。他们闹不出什么大事，不要理睬就行。”
  女军官沉思着点了点头，两人完全无视了桌前那个老头越念越大声，甚至开始跳起种滑稽而不协调的舞蹈。
  她思索了很久，忽然发问：
  “别的我懂，麦怀思大区的姑娘们，又是如何提供精神慰藉的？”
  ......
  江鼬被问的有些发愣，艾丝米拉达连忙补充道：
  “我，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可能诺兰迪的姑娘有什么法兰星没有的安慰人的好办法，值得我借鉴。”
  江鼬沉着脸回答道：
  “相信我，法兰星的姑娘们一定也会那种办法，但她们一定不肯。”
  艾丝米拉达开始不依不饶的追问关于麦怀思大区的奥秘，江鼬被问的丢盔弃甲，不敢抬头，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桌前的迪伊已经安静了下来。
  他双眼圆睁，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表面，那东西正正对着江鼬，迪伊似乎在镜子上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喃喃道：
  “恶魔，真的有恶魔，至高神的预言应验了！”
  “啥玩意？”江鼬忍不住白了他眼。
  迪伊忽然尖叫道：
  “巨蛇般的恶魔，就藏在你身体里！”
  江鼬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艾丝米拉达悄悄在一旁瞥着他的表情，没有说话。
  “生着双角，满身鳞片的银色蛇魔，牙齿如利刃般锋利，身躯如星辰般庞大，永不熄灭的地狱烈焰缠绕着它，将要吞噬一切！我的至高神上，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邪恶而强大之物！”
  “它说的东西，很像遗迹里那种，叫龙的东西。”
  艾丝米拉达的目光望向了江鼬被牢牢覆盖着的右手，她低声道：
  “你救过我一命，如果要立刻动手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
  江鼬如梦初醒，有些迟疑的望向了艾丝米拉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