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论功行赏
作者:
叔于 更新:2021-12-31 06:03 字数:2522
南宫旻拱手回礼,平淡如水的眸子,并未因方柔宜的话语起任何波澜。但方柔宜多看上两眼早已内心如小兔乱撞,红着脸转身快步跟上上方姨母等人。
走了几步的方姨母,特意回头打量着南宫旻,走之前还同裴夫人交换着眼色。
待方姨母一行人走后,南宫旻也向众人告辞,裴国公亲自相送。
回到汀兰院,裴昭净过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到房间就瞧见方柔璇抱着被子坐在她床上。
头发披散下来的方柔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见到裴昭之后,才慢慢放松警惕。
阿田扶着裴昭上了床,将两边床幔放下来,又将窗户合上,只留一指宽的小缝,屋子里只剩下裴昭和方柔璇。
裴昭刚躺下,方柔璇就靠了过来,紧紧地挨着裴昭,小脑袋支在裴昭的肩膀上。
她的呼吸很轻,没有了白天的张牙舞爪,此时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兽。
“一闭上眼,脑中都是尸体……”方柔璇的额头在裴昭的脖颈上蹭了蹭,“实在是太可怕了,死了好多人……”
裴昭困极了,迷迷糊糊间努力地回应了两句,方柔璇嘟嘟囔囔着有一句没一句,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十月二十四日,疫病渐渐散去,国公府送走了府上最后的病人,冷清了半月的街道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繁盛的景象。
皇帝惩治了这次疫病中疏忽职守的官员,令尹朱大人将功赎罪,只扣了他半年的俸禄。而这次平息疫病有功之臣——国公府、方家、孟家,皇帝赏赐了万两黄金,特赐金牌匾。
与此同时,皇帝居然还下令要召见裴昭、孟家兄妹、方柔璇和南宫旻。
裴昭以腿伤不便为由,回拒了传旨的公公,没想到另一边,南宫旻也托辞婉拒了皇帝的召见。
裴昭确有腿疾,不进宫情有可原,南宫旻只是一介布衣,竟然敢公开抗旨。众人都担忧抗旨会惹怒皇帝,哪曾想,皇帝不仅未怒,还携皇后到了国公府,点名要裴昭和南宫旻出来见驾。
皇帝正坐高堂,裴昭请过安后,偷偷瞄了几眼,发现皇帝和她想象的差别太多,并不是脑满肠肥的样子,反而特别瘦小。
南宫旻站在裴昭身旁,头低垂,眼睛至始至终都未抬起过。
“仲坚,你这女儿胆子可不小,朕下了两道旨意都请不动她。”皇帝粗眉往下一提,变成了倒八字,“看来朕在你女儿面前没什么威信。”
听皇帝唤自己名字,裴国公也不做君臣之态,就像唠家常一般,无奈笑道:“昭儿骄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陛下可得惩治惩治她。”
皇帝假装嗔怒道:“裴昭,你可知罪?”
按理来说,裴昭见着皇帝会惧怕,可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理直气壮地反问:“敢问陛下,裴昭何罪之有?”
萧筱和萧珀在一旁听了冷汗直冒,赶紧朝裴昭递去眼色。
皇后和裴夫人都知道皇帝只是故意出言吓唬吓唬裴昭,可听了裴昭的回话,不禁捏了一把汗,目光都不经意间向皇帝看去。却间皇帝,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笑起来。
皇帝不怒反笑,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果然是裴昭,”皇帝大笑几声,“朕最欣赏的就是你的直率与无惧。”
“本宫也最喜欢昭儿这一点。”皇后笑着点点头。
裴国公撇了裴昭一眼,轻声斥责道:“无知小儿,陛下和皇后可别宠坏了她。”
裴昭见皇帝如此好说话,胆子更大上了几分。
“这次,你抗疫有功,朕定要好好赏赐你。”皇帝一挥手,一群捧着锦盒的宫女鱼贯而入,站在裴昭身后,“这都是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衣裳、饰物,若还有想要的,尽管开口。”
裴昭往身后一看,宫女们齐刷刷打开锦盒,里面珠光宝气,闪得裴昭睁不开眼。
“陛下,裴昭不要这些赏赐。”裴昭回过头,一字一句道,“裴昭不需要这些女儿家的首饰、衣裳,如果陛下一定要赏赐,那恳请陛下可以将这些换成药材,国公府的药房已经空了不少呢。”
这下不止皇帝愣住了,众人皆一怔,方柔璇看见一个蝴蝶金钗挺漂亮的,本来想着明日向裴昭讨来戴戴,这么一看是无望了。
“就属你裴昭最精明,要知道就那些珍稀药材,可是万金难寻。不过既然裴昭开口了,朕自当满足。”皇帝的身子缓缓靠向椅背,视线落在一旁安静无话的南宫旻身上:“南宫先生想要什么赏赐?”
南宫旻抬起头,与皇帝的目光一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皇帝的脑中升起,他上下打量着这位神医,可那种感觉一闪而过,任他怎么努力想都没有丝毫头绪。
“草民不敢求赏赐。”南宫旻清澈的眸子如子夜般宁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皇帝收回心中的疑惑,站起身来:“有功自然是要赏,明日朕会派人送来名贵的草药。”
众人一见,也都跟着起身。
“仲坚,同朕来书房。”皇帝丢下一句话,负手从裴昭身旁走过。
裴国公看了眼裴夫人,便撩袍跟了上去。
书房内,熏香袅袅。
皇帝坐在书案后,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随口问道:“仲坚如今也喜欢看医书?”
裴国公抬眼,笑着答道:“臣自然是不懂的,昭儿最近迷上草药医书,故书房里多备了些。”
“这可真是稀奇,朕记得裴昭之前从不碰书,更何况是晦涩难懂的医书。”皇帝将手中的书放下,又拿过裴国公昨日写的字帖翻看。
皇帝特意将自己唤来书房,又故意说些家长里短的话,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裴国公正襟危坐,不再像在正厅一般随意。
“自从那件事之后,昭儿懂事了不少,喜好也与之前天差地别。”裴国公一板一眼答道。
皇帝放下手中的字帖,一手扶额,双目微闭,似乎自言自语道:“朕因为这疫病一个月都未好睡,果然能替朕摆平心腹之患的还是裴家人,以前的仲坚,如此的裴昭和裴晖,西燕不能没有你们。”
裴国公心中一凛,自从自己卸下手中兵权,与皇帝之间也不再似往日亲厚,更多了几分君臣之。他虽然在朝中培养了一些势力,但自己也渐渐从朝政中剥离出来,平日就像是闲云野鹤,只要是重大事宜概不插手。
只是,这次一有动作,便是开府收留病人,带众人抗击疫病,相反,窦家没有半点动作。朝中近日便有了声音,说是裴国公欲趁此次立下大功,积累民意,大挫窦太傅的锐气,从而将朝廷握在一己之手。
想必皇帝也是听信这些流言,有了警惕,此次来国公府封赏是假,试探他才是真。
云陵城如今确实都在歌颂裴国公,可这些赞誉落在他身上,却如芒在背,毕竟没有任何一位皇帝能容许功高盖主。
思及此,裴国公赶紧起身,跪地俯身道:“老臣身体大不如前,能替陛下分忧,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如今年迈,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皇帝如浑浊潭水的眼眸盯着裴国公,半响才起身,走过去扶起裴国公,感慨道:“朕从未忘记过,是仲坚同平章一手将朕送上龙椅,若没有你们,朕可能早已是一捧黄土,哪里还能俯看西燕的盛世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