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问仙阁 中
作者:岁晏桃      更新:2021-12-29 23:54      字数:4329
  “换称呼?”
  林岁岁浑身都疼,这会就是问她昨天吃了什么,估摸着都想不起来,没法动脑。
  更别提宋辞这一问。
  “岁岁,你想想你二娘怎么称呼你爹的?”
  宋辞今天精神好,山中长老还差檀龙与河谷,学堂也不开学。
  有的是时间与她慢慢理顺所有事情。
  他的手指在林岁岁腰间游弋,好奇她所有的地方。
  “你......”
  林岁岁涨红了脸,现在可是青天白日。
  他怎么能一边“折磨”她,一边还带着一副清冷的模样。
  “你想到了吗?”
  宋辞手下动作未停,眼角上扬,正等她说出那两个字。
  “老爷???”
  林岁岁瞧他一脸茫然,心里都快乐开了花。
  可她眼中还是诚挚的很。
  很难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装傻。
  “......”
  宋辞被这两个字惊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只一把按住笑得发抖的林岁岁,佯怒地咬住她的唇角,“岁岁,我是你的谁?”
  “是我的......”
  宋辞想听的那两个字,林岁岁犹豫又犹豫,始终说不出口。
  眼看他渐渐失落。
  林岁岁扭扭捏捏,磕磕巴巴的小声念出两字。
  “宋辞。”
  宋辞目光沉静,只瞧着她不做声。
  林岁岁咬了咬牙,悄悄抬眼朝他又唤了一声,“宋辞。”
  “我......我说不出口。”
  她缩在被子里,有些闷闷不乐。
  “说不出口就算了。”
  宋辞叹息,反正昨夜也太过潦草。
  等山中事务忙完,他去林家正式提亲,再请上一众师兄弟观礼,那时林岁岁便是他名正言顺的道侣。
  那时候改口,也不迟。
  他覆在林岁岁上方,手指往下贴了一段。
  耳朵都红透了,“我先帮你上药。你忍着点。”
  “嗯。”
  林岁岁偏过脸,不敢去看他的样子。
  冰凉的触感从里面传来。
  她明明绷直了身子,却还兀自抖出了破碎的声音。
  “宋辞,别......上药了。”
  林岁岁带了哭腔。
  听得宋辞额头上满是汗珠。
  日光通透,他一垂眼就能看到林岁岁酡红的脸,比昨夜还要惑人。
  “岁岁。再忍一忍,不上药不行。”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手指带着药膏仔仔细细将受伤的地上涂抹了几遍。
  “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宋辞问得细致,手指却没停下。还留在伤处,继续涂着药膏。
  “别!”
  林岁岁眼角都烧红了,可宋辞一脸淡然,眼睛里沉得似夜。
  与昨晚的那个有些失控的宋辞明显不同。
  林岁岁生怕自己想多,只用手捂住不知往哪看的眼。
  嗓音都无力了许多,“好些了。”
  “这里娇嫩,还是要仔细些好。”
  宋辞指尖才从伤处拿开,林岁岁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可他不知又从哪掏出一个玉瓶。
  “不用了。我......我不疼了。”
  林岁岁慌张地钻进被子不肯出来,宋辞嘴边的笑意不歇,说出的话隐隐带了威胁,“再不出来,可要变猫了。”
  变猫?!
  那不更是羊入虎口。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么。
  绝对不行。
  反正刚刚他也只是上药。
  左右又是白日,宋辞应该不会跟昨晚一样缠人。
  两害取其轻。
  林岁岁痛定思痛,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脸,与他讨价还价,“只上这最后一瓶药。”
  “好,我也只有这最后一瓶了。你放心,上药而已,不会太久。”
  他言之凿凿。
  林岁岁仔细打量了他两三遍,看样子不像是诓她。
  这瓶药比之前那药膏更加清凉。
  宋辞涂药一如既往的细致,一点点往受伤的深处蹭去。
  他动作轻缓,伤处的痛意的确减轻不少。
  可姿态就格外暧昧。
  “别忍着。”
  似是看出她的难受,宋辞在她耳边悄悄哄着。
  “你的哭声好听。”
  林岁岁低低的哭腔立马断了声响,再也不肯搭理宋辞。
  可伤口还被他拿捏在手心。
  林岁岁只得咬住被子,将嗓音全都压在棉花里。
  她不哭不看宋辞。
  宋辞指尖上药的动作就更慢了。
  尤其他这药擦了有快一个时辰,林岁岁越发的口渴。
  “......我想喝水。”
  她被他缠的没了脾气,窝在他怀里被接连喂了几杯水。
  “这会感觉怎么样?”
  宋辞用手帕擦了擦手指,替林岁岁重新穿上里衣,问得是清风明月,一派正经。
  虽然上药的过程熬人,可这药膏的效果着实不错。
  林岁岁脸上的红意还没消退,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
  才瞪了他一眼。
  手腕一抖,水杯就掉在了床榻之上。
  这下床褥上湿了两块。
  林岁岁真的要哭了。
  宋辞将她抱在怀里又缠了半日才松开,“岁岁,这几日你好好歇着。等我从问仙阁回来,就下山提亲。”
  戚长老的身后事格外简单。
  只是又辛苦陶长老与秦柯难去俗世里寻了他那一支的后人,将戚长老积攒的灵石换做银两赠给那些子孙。
  戚家到这一辈,知道戚其生的人少之又少。
  家中的戚老爷子八十高龄,是知道戚其生在梦陀山修仙的最后一人。
  经年的风霜雨露在他脸上化出无数皱纹,瞧着那几箱真金白银,也是唏嘘不已。
  “我家先祖,走得可安详?”
  人活一世,不知生时更不知死期。
  便是修仙,也不过是略窥天机。
  再多的金钱,也不如走得时候少受些罪,安详离世。
  戚老爷子身体虽然硬朗,但总归年岁在那摆着。
  听闻戚其生走得安详,顺从了本心。
  只笑不语。
  这也就足够了。
  山中众人得知这个消息,也都是悲切不已。
  至于真心还是假意。
  那便只有天知地知。
  从马家庄回来的第三日。
  梦陀山又恢复了平静。
  除了每日在学堂再也看不到戚其生的身影,其余也没什么变化。
  “林岁岁,凝神!”
  暮虚子的声音从阵外传来。
  吼得林岁岁浑身一激灵。
  长长叹了口气。
  她坐进静心阵法不过三个时辰,却已经走神了好几次。
  也不知这阵法到底有没有用。
  名为静心,却总让人胡思乱想。
  “长老,弟子实在静不下心来。”
  她重新凝神静气,可体内就像是有无数声音。
  不断与林岁岁谈论着生死。
  劝她解脱,一了百了。
  林岁岁越想越觉得委屈,心念一动,一柄羽箭便握在了自己手中。
  “林岁岁!”
  “那是妖丹的迷惑之音,你想想最为开心的事。”
  “莫要搭理。”
  檀龙的声音粗犷,比起刚刚暮虚子的音量要大好多。
  林岁岁被他喊得心头一震,脑中便想起了那晚红烛摇曳。
  “宋辞。”
  那人清冷淡漠的脸蓦然涌上心头。
  她想起宋辞去问仙阁前的百般索求,脸上一红,将所有杂念全都摒除。
  只念着他。
  林岁岁心中杂念消退,阵外的长老们也轻松不少。
  尤其现在她眉间蓝光闪耀,比起之前的星点光芒更是让人不注意都难。
  就连灵力也比之前纯净了很多。
  暮虚子眉头紧皱,低低说了两字。
  “妖女!”
  他这声近似于轻叹,河谷与暮虚子离得近,听得清楚。
  眼中的诧异不比在马家庄见到戚其生出现时少。
  要知道,暮虚子上百年从未对谁有过重话或是情绪。他一向平和又慈爱,之前对于林岁岁也是诸多照顾。
  现在更是费心费力的替她除去体内妖气。
  可刚刚那一句妖女,却是极为厌恶与不耐。
  河谷瞧着阵中打坐的林岁岁,容颜娇媚。
  比起之前多了丝风韵,少了些稚嫩。
  眼角眉梢似是一夜之间长开。
  她与宋辞......
  河谷这么一想,便清楚暮虚子为何对她如此厌烦。
  可当时林岁岁入山时,大家就都知道。
  这女子是给神君凡胎渡情劫准备的。
  那会也没见暮虚子有这么明显的情绪。
  妖女。
  河谷细细品着这两字,看来戚其生的死对于暮虚子打击不小。
  本以为试炼雷鸣终要响起一次。
  却不想直接折在了马家庄。
  暮虚子既是大师兄也是山中主事人,怎能不恨。
  如此宋辞面上清冷,实则对林岁岁痴缠的紧。
  万一林岁岁妖气难除,可不就是另一个白牡丹么?
  河谷越想越觉得此事棘手。
  他瞥了眼无知无觉的檀龙,暗叹自己听力太好,徒增烦恼。
  静心阵法一旦开启,便要整整七日才能结束。
  林岁岁还未辟谷,吃喝拉撒与常人无异。
  坚持半天可以,坚持一天就已经是极限。
  更别提要在阵法里老老实实坐七天。
  她今早就是怕自己饿的快,所以多吃了一碗粥。
  现在腹内疼痛如刀割,再瞧瞧阵外的三大长老,都是闭目施法,没有一人注意到她此刻的窘境。
  她又忍了半日,很快就到了极限。
  林岁岁手脚冰凉,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扬声恳求道:“长老,弟子腹痛。”
  “忍着!”
  暮虚子不同往日里的慈祥,一脸寒霜,“你入山快要小半年,还学不会辟谷。以后怎么继续修仙布阵?”
  他的话像巴掌,狠狠打在林岁岁脸上。
  其他长老的眼神也都是极为冷漠。
  似乎她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林岁岁清楚暮虚子的心理,只是现在她快要憋不住了。
  这阵法不开,她又无法闯出。
  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道:“弟子灵根不佳,修行自然慢于其他师姐妹。还望长老怜悯,弟子着实难忍。”
  “师兄。”
  河谷瞧了面无表情的暮虚子几眼,手指结印,将阵法留了个缺口。
  “速去速回。”
  他的声音对于林岁岁来说犹如天籁。
  顾不上说声谢意,林岁岁跑的比风还快,直接窜了出去。
  看来憋的着实狠了。
  “师兄,我们修仙讲究定数。”
  眼下只有他们三人,河谷想了想还是劝道:“戚师弟的事已成过往,他既不是宋辞,宋辞也不是他,两人的事不具有可比性。”
  “况且,林岁岁本就是神君凡胎用来渡劫的女子。你我若是出手干预过多,他劫数难至,也是无法回归神位。”
  “河师弟不必多言。”
  暮虚子摆了摆手,“何为情劫?”
  河谷一时无言。
  倒是檀龙低低开了口。
  “相爱相杀,相思愁断肠。”
  似是想起往事,檀龙幽幽接道,“痛彻心扉便是劫数,甘之如饴则是缘分。”
  “不错,既是情劫,那便是难以相守。”
  暮虚子目光悠远,“送他上问仙阁四层不过是将这时日加快了些,结局可曾变过?”
  河谷瞧暮虚子铁了心,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他一着急,“师兄,也许他们两人并非情劫呢?”
  “不可胡说?!”
  暮虚子冷下脸,“神君凡胎怎会与这种灵根低劣的女子有缘,不过是她死缠烂打,弄了些下作的招数罢了。”
  “可是,师兄......”
  “够了!”
  暮虚子打断河谷,声音威严,“此事不得再提。”
  一时之间,知雨秋安静的像是无人存在。
  日头东升西落。
  带走几个日夜。
  如今坐在阵法里的林岁岁比起第一日要得心应手许多。
  不仅那些杂念减少,就连一直学不会的辟谷,也终于初见成效。
  林岁岁偷偷摸了摸自己小了一圈的腰,开心的嘴角咧上了天。
  “如今七日已到,你身上妖气也少了许多,你且先回繁星苑,等宋辞从问仙阁出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暮虚子三人也累了七日,不等林岁岁回话,都各自捏诀消失了踪迹。
  从知雨秋到繁星苑这段路,林岁岁今日走得格外慢。
  反正回去也是她一人呆在后院,倒不如四处逛逛。
  也不知孟清、齐鹤、顾臻他们几人怎么样了。
  想到这,她甚至还有些盼望遇见林玥玥。
  不过此时的林玥玥多半不在山中。
  书里写的清楚,马家庄一事之后,六州之地不断有百姓前来求助除妖。
  贺延、林玥玥、司马究三人一组,差不多该动身去燕尔庄查个清楚。
  听说孟清体内还有言欢香未解,那她应该就无法与齐鹤、顾臻一同前去庆台庄。
  山中弟子出去了大半。
  留下的除了宋辞那个重点保护对象。
  便只有她们这样修为不精的弟子。
  “唉!”
  “叹什么气?”
  顾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笑容一贯怜悯,停了半日也不过说出几字,“好久不见。”
  可他眼中分明还有话要说。
  “顾师兄?!”
  林岁岁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笑得天真,“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