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左边的白衣人拿起一柄沾满鲜血的刀，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觉得很痛苦?可惜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你会听到天下间最美妙的声音……鲜血滴落，皮肉撕裂，骨骼粉碎，五脏六腑被取出……我的小美人，你好好地享受享受，感觉一下，自己的身体是如何被寸寸摧毁的，到了阎王那里，便可以将生前实情逐一道出了。”
  苏轻妍没有理睬他，只是瞪着双眼看着一个地方，右边的白衣人有些奇怪，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没有任何发现，不由得奇怪地道：“这小娘们儿不会被吓成白痴了吧?”
  “管它呢。”站在左边的白衣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别磨磨唧唧的，先扒了她的皮，再把心肝肺扔进锅里炸炸，那味道肯定是鲜美至极。”
  白衣人说完举起手中的刀，唰唰两声，苏轻妍胸前的衣衫尽皆粉碎，露出里面白嫩的肌肤。
  嘿嘿笑了两声，白衣人再次举起刀，还未落下，一道银光自空中激射而至，瞬间将白衣人的胳膊削落于地，白衣人发出声尖叫，接着往后退去，却见数道人影分左右冲进屋内，很快制住了所有人。
  “你们——”白衣人眼中满是惊恐，“什么人?”
  一道人影慢慢地踏进屋中，浑身带着一股冷煞之气。
  那些白衣人原本见惯了生死，可是一看到眼前这人，竟然生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竟然匍匐于地一动不敢动。
  看了仍然躺在石板上的苏轻妍，黑影双瞳微微一缩，居然没有近前，而是朝其中一名手下看了一眼，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清理现场，将苏轻妍带了出去。
  片刻之后，送苏轻妍离去的黑衣人方才回到屋子里，朝领头之人拱手道：“主上，所有逆贼均已诛杀，只是苏妃娘娘……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领头之人没有言语，只是一声叹息：“宫中情形如何?”
  “其余人等只是中毒，月风统领正在救治。”
  “那就好。”领头之人点点头，“唤月玄来。”
  “是。”黑衣人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另一道人影自屋门外走进，“主上。”
  “此间所有事宜全权交由你处理。”
  月玄听罢，眉头微微皱起：“主上难道是打算——?”
  “朕要立即赶回星幻山。”领头之人嗓音低沉，“东煌翼之所以匆匆抛下浮都的一切赶回星幻山，是因为我们制造的麻烦足够大，已经对他造成致命打击，纵然如此，东煌翼多年经营，影杀组织更是势力庞大，倘若他召回分散在各地的影杀，与朕殊死一战，朕也没有胜算。”
  “可是，苏娘娘她——历经连番折腾，恐怕心志大损，您，不去看看她吗?”
  “不去。”领头之人双眸微垂，“你着人好生照拂她便是。”
  说完，他便加快步伐走出了屋子，很快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兰华宫。
  苏轻妍静静地躺在床上，之前已经有宫女替她沐浴更衣，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只是双手双足之，累累伤口仍然触目惊心。
  宫门外，两名宫女朝里边瞅了瞅，忍不住压低嗓音道：“真惨啊，想不到苏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嘘，不要说话，小心被旁人听到。”
  不管旁人如何议论，苏轻妍始终没有一丝的变化，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眼里最后一滴眼泪，都已经被烁金池的烈焰蒸发殆尽。
  一天，两天……连她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直到一只手掰开她的下颌，将一枚药丸放进她口中。
  “你——”苏轻妍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转过头来，有些目光涣散地看着对方。
  “靖元世子?”看到眼前这个男子，苏轻妍不禁有些意外。
  “轻妍。”商靖元只吐出两个字，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轻妍却转开头去：“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商靖元呼吸一滞。
  是啊，为什么不让她死呢?活着如此悲惨，或许死了反而解脱。
  “你不要永儿了吗?”终于，商靖元压低嗓音道。
  “永儿?”苏轻妍浑身一震，顿时恢复了几分活力，月风随即上前，身旁跟着一个已经三岁的女孩子，尽管目光有些涣散，但看上去，却还算正常。
  “快，叫娘亲。”月风低声道。
  “娘亲。”小女孩儿走到苏轻妍面前，抬起下颌，定定地看着她。
  “永儿。”苏轻妍抬起手来，指尖轻轻地落到她的眉宇之间，两行泪水潸然而落。
  “娘亲，娘亲……”永儿格外地乖巧，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苏轻妍的小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地欢快。
  月风和商靖元对视一眼，不由得都舒了口气……幸好还有永儿在，否则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苏轻妍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恢复生机。
  一时从兰华宫中出来，月风忍不住道：“靖元世子，如今星幻山形势危急，你还是赶紧赶过去，与主上汇合吧。”
  “我也有此意。”商靖元点头，“待看过舍妹与惠太后便走，只是——”
  他一面说，一面朝身后的兰华宫看了一眼，月风已知其意，立即道：“靖元世子只管放心，属下会尽心竭力照顾苏妃娘娘。”
  “好。”商靖元点点头，这才迈步朝前走去。
  幽深阴暗的宸安宫侧殿中，商靖萱静默地躺着，一个幼小的孩子站在床边，正一脸怯意地看着她。
  “你——”商靖萱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本想坐起身来，孰料只是动了动，浑身上下便针扎似地痛，她不得已，只得仍然躺在枕上，恨声道，“让你去瞧瞧皇奶奶，为何不去?”
  “……昭儿，昭儿害怕。”年幼的羽嘉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满眼的无辜，“皇奶奶身边守着两个黑脸的姑姑，不许昭儿去。”
  “你个没用的废物！”商靖萱用手摁着胸口，不停喘着粗气，到底却没有再强迫羽嘉昭。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璃晴匆匆走进，一径行至床前，先朝商靖萱蹲身行了个礼，满脸喜色地道：“娘娘，世子来了。”
  “什么?”商靖萱眼中顿时燃起一丝亮光，伸手抓住床棂，慢慢地坐起身来，却见商靖元已经步入殿中。
  “哥哥。”商靖萱眼中总算是浮起一丝笑意。
  “萱儿。”商靖元行至榻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不……”商靖萱摇头，然后抓住商靖元的手，满眸不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事情很复杂。”商靖元并不想跟她细说，“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此次脱得大难之后，切勿再生事端，你如今已有一子，别的，就不要再争了吧。”
  “争?”商靖萱不由得落下泪来，“你看看我如今已是这般模样，还能争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他是否平安?”
  “他一切平安。”商靖元点头，“纵然眼下遇到些坎坷，却无足轻重，这方天下，仍然会是他的。”
  “……”
  兄妹俩又闲话了一阵，商靖元方才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刚行至门外，碧桐迎面走来，先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道：“靖元世子，太后请您过去说说话。”
  “我也正有此意。”商靖元点头，跟在碧桐身后，迈步前行。
  到得寝殿外，碧桐先让他在门外等候，自己进殿禀报，片刻走出，立于门边，商靖元方才迈步进殿，在一面屏风前站定。隔着屏风，隐约可见惠太后倚在凤榻之上，只是面容有些憔悴。
  “微臣参见太后。”
  “平身吧。”惠太后的话音有些沙哑，“可去瞧过你妹妹了?”
  “瞧过了。”
  “你妹妹她，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苦楚。”
  商靖元沉默，并没有答言。
  过了好一会儿，惠太后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你和涔儿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事，哀家不知道，也不想管，哀家如今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只想守着自己的孙子，安渡晚年……哀家做这些事，也不是成心的。”
  “太后无须多言，不管太后做了什么，琰皇都不会降罪，微臣只是有一句话，想呈禀太后。”
  “你说。”
  “皇上，毕竟是天下之主。”
  惠太后蓦地沉默。
  “太后因一己之私，差点害了琰皇性命，想必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若皇上今后还有何决断，请太后勿逆之，否则母子情断，恐难为继。”
  商靖元这话说得十分严重，惠太后也吓了一大跳，许久才道：“哀家……懂了，以后只安守后宫便是。”
  “微臣冒犯，还请太后勿怪，还有，琰皇虽对舍妹无情，但却有义，想必会善待舍妹，望太后也善待之。”
  “这个自然。”惠太后点头，“萱儿已经为琰皇诞下皇子，哀家会力保她正位中宫。”
  听得此言，商靖元眉头微皱，却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躬身告辞，然后走了出去。
  宽大的寝殿蓦地变得冷清，良久，惠太后方才一声叹息：“碧桐。”
  “娘娘。”
  “……你，你此刻可以去兰华宫了。”
  “什么?”碧桐大喜过望，“奴婢真地可以，去兰华宫了吗?”
  “当然。”惠太后点头。
  “奴婢多谢太后。”碧桐曲膝跪地，重重叩了一个头，起身快步离去。
  惠太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原来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有些时候，真地是轻易不会为任何事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