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机变
作者:自由精灵      更新:2021-12-28 17:07      字数:3328
  直到进了庭狱,月灵方才满脸不解地道:“娘娘,今日之事,明明不是你的错,你为何不替自己辩解?”
  “辩解?”苏轻妍笑笑,“倘若他已经决定了,你觉得辩解有用吗?”
  月灵的脸色顿时一变——苏轻妍的话说得确实在理,倘若羽千涔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的事实。
  “真不明白。”月灵深深吸了口气,“皇上明明一直将娘娘您放在心中,却为什么总是对你若即若离。”
  “我也不明白。”苏轻妍叹息,“自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似乎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按照常理发展,我真地是,看不懂他,而且也觉得累。”
  听苏轻妍这么说,月灵也渐渐地冷静下来,她毕竟长期跟随在羽千涔身边,接受过严苛的训练,就算是面对再大的事情,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恢复平静,然后采取最理智的方法去处理事情。
  “无论如何,月灵都会陪着娘娘的。”
  苏轻妍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是啊灵儿,无论如何,还有你在我的身边。”
  苏轻妍言罢,握住月灵的手,走到墙边坐下,背靠石壁阖上双眼——事已至此,无论再如何挣扎愤怒都是徒劳,倒不如借此机会好好地养精蓄锐,等待转机。
  乾嘉殿中。
  在羽千涔极力的安抚下,惠太后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仍然微微有些发白,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羽千涔的衣角,不肯松开。
  羽千涔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推开她。
  “涔儿。”惠太后抬头,定定地看着羽千涔,似乎在努力地试探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你,你真地打算治苏妃的罪?”
  “怎么了?”羽千涔目不斜视,“母后日盼夜盼,不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涔儿……”惠太后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浓重的不安,“其实,母亲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羽千涔低头,望入她眼眸深处,“母后,私心人人都有,朕明白,可若总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伤害他人,朕恐怕很难容忍,还有,这段时间朕会离开一段日子,后宫中所有的一切,就要多劳烦母后了。”
  惠夫人讶然地张大嘴,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到底是将已经送到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来人。”
  “皇上。”小夏子领着一众宫侍,赶紧走进殿中。
  “送太后回宸安宫,务必小心仔细,若有任何闪失,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奴才遵命。”小夏子哪里敢有半点大意,赶紧近前,让四名宫女搀起惠太后,朝殿门外走去。
  很快,整个寝殿彻底冷清下来,唯有羽千涔一人,定定地站立着。
  “皇上。”月影从暗处闪出,毕恭毕敬地跪在羽千涔的面前。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启禀皇上,属下已经召集了千名月影卫,分散在浮都各处,随时待命,只是……月影令还在苏妃手中,是否取回?”
  羽千涔阖上了双眼,过了半晌方才慢慢睁开:“不必了。”
  “那,皇上准备何时离开浮都?离开之后的事,又要交托于何人?”
  “这些事情,朕会一一安排,现在你先退下吧。”
  月隐应了声是,随即退下,羽千涔独自坐在桌案,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一股无法言喻的孤寂感突如其来地涌上心头,让他一阵茫然。
  闵纯志如今生死未明,仲平关告急,他无论如何都须亲自前往,可是浮都又该怎么办?才刚平定不到数月的琰月国,难道又要再一次开始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必须找一个人,替他坐镇浮都城,放眼浮都城中,谁又能这样的能力呢?
  丞相冒文清,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毕竟任职丞相时间过于短暂,还未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最为重要的一点,他手中没有兵权,万一浮都城中发生任何的动乱,他根本无力弹压,除此之外,镇西军的元帅闵重岳,无论在朝中还是军中,威望极高,倒是能够坐镇浮都,可当真将统辖之权悉数交给他,只怕镇西军会迅速坐大,日后自己归来,便很难控制。
  或许,只有文治用冒文清,而将兵权交予原黔岭军的首领,才可保浮都无虞,只是黔岭军中,魏明领军征战在外,赵成性子过于急躁,张二壮等人难以服众,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
  这正是让他最为为难的地方。
  其实……说到坐镇浮都,还有一个人最为合适,那就是此刻被囚禁在庭狱之中的苏轻妍,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她都是上上之选。
  思及至处,羽千涔唇边不由溢出一丝苦笑——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的生命中,竟然变得如此地重要?可是此时将她放出,把治理浮都,稳定琰月的重任交付于她?羽千涔轻轻地摇了摇头,倒不是不相信苏轻妍做不好,而是怕她作出不正确的判断,使之前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怎么办?
  站起身来,羽千涔在殿中慢慢地跺着步,苦苦地思索着……
  次日,冒文清与闵重山同时接到圣旨,前往广乾宫。
  闵重山刚刚行至广乾宫外,却见冒文清已然候在殿门外,他赶紧快步近前,和冒文清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一同步入殿内,却见皇帝站在丹墀之上,正背着对他们。
  闵重山不敢托大,近前拜伏于地:“微臣闵重山,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羽千涔凝立不动,直到冒文清也跪下叩头,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犀利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闵重山与冒文清赶紧低下头去。
  羽千涔临朝理政的这些日子,虽说御下还算温和,可冒文清与闵重山心里却是明白,倘若触犯禁忌,帝王之怒会完全超乎他们二人的想象。
  “近日太后身体不适,朕打算去东灵山为太后祈福,朝中之事,便要托付给两位。”
  “祈福?”闵重山和冒文清都有些意外,还是冒文清反应敏捷,立即道,“皇上仁孝,乃琰月臣民之幸,微臣愿尽绵薄之力,稳定朝纲。”
  “微臣也愿为吾皇镇守皇都,保我黎民安定。”
  “好。”羽千涔点头,“既如此,有劳二位爱卿,二位爱卿请起,”
  冒文清与闵重山再次站起,分立于御案两旁。
  “朕这里,有两道密旨,分别交与你二人,非到紧急时刻,绝不可轻启。”
  闻言,冒文清与闵重山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近前拿起御案上的匣子,恭恭敬敬地捧在掌中。
  羽千涔这才点点头:“退下吧。”
  “微臣告退。”闵冒二人一齐躬身行礼,随即退出。
  及至出了乾安宫,冒文清刚要登车,闵重山忽然行至他跟前,“冒丞相,在下于家中备下薄酒,请冒丞相赏光,未知冒丞相意下如何?”
  “这——”冒文清沉吟——文臣与武将私相授受,向来是君王之大忌,一个弄不好,自己就会身败名裂,可是见闵重山一脸坦诚,他终究是点点头,“那就叨扰了。”
  见冒文清答应下来,闵重山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两辆马车遂一前一后,朝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闵重山先行下车,待冒文清也下了车,方才与冒文清一同前行,厚重的大门随即阖拢。
  闵重山一径将冒文清引进大厅,却见厅中早已备下酒宴,闵撼岳赫然在座。
  瞧见闵撼岳的刹那,冒文清脸色微变,随即近前,朝着闵撼投岳敛袖施礼:“见过闵元帅。”
  “不必。”闵撼岳巍然不动,微微睁眸,“冒丞相身份贵重,不需如此。”
  “冒丞相,请。”闵重山岔进话来,请冒文清入座。
  冒文清刚一坐下,厅外便进来一名小厮,拎起玉壶,小心翼翼地为三人斟酒。
  “冒丞相自入朝为官以来,事事勤谨,以天下为先,乃是我等朝臣的楷模,在此先敬冒丞相一杯。”闵重山说完,端起手中的酒杯朝冒文清示意。
  “不敢。”冒文清谦逊地说了一句,随即也举起酒杯,饮尽杯中之酒。
  “今日皇上召你我二人进宫,交托军政要事,未知冒丞相如何看?”又吃了几筷菜后,闵重山终于挑明了话题?
  冒文清不由得皱起眉头:“既是君上之命,你我只需听从便是,莫非闵将军,还有什么质疑么?”
  “也并无质疑之处,只为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冒文清眉梢微挑,“闵将军此言何意?”
  “日后你我二人共理朝政,若有纷争之处,希望丞相能海涵一二。”
  “……”冒文清却并没有立即答言,反而觉得闵重山之言说得大有玄机,默然半晌才道:“若是一心为国,自当通力合作,倘若另有他念,文清只怕难以听从。”
  听完他的话,闵重山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随即淡淡道:“冒丞相多虑了,我闵家世受国恩,自当效忠于朝廷,怕的是皇上离开浮都的这些日子,会变生肘腋。”
  “变生肘腋?”冒文清顿时明白过来,但是这样的事,他此前从来没有考虑过,是以一时之间竟然答不上话来。
  “冒丞相,倘或真有那么一天,你当如何?”
  冒文清忽然站了起来,重重地将手中酒杯掷于地上:“我冒文清在此立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冒文清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保浮都无恙!”
  “好!”闵重山也站起身来,“冲冒丞相的这股壮志豪情,当尽饮此杯!”
  言罢,闵重山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