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如履薄冰
作者:
佟小猪 更新:2021-12-23 00:15 字数:3392
议政殿之中并没有点燃一支蜡烛,所以从外面走进去眼睛在短暂的片刻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南枢墨嗅到空气之中的一丝异样,这种感觉好像是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子注视一样,他的心里已经有所猜测,看来这个殿中早已经布满了白若琳安插进来的影卫,只为了防止在夺嫡之中发生任何的意外。
“太上皇可安好?”南枢寒走到议政殿的文案之处,取了火折子将安上的蜡烛点燃,昏暗的空间有了这一点点的明亮,好似所有的一切都看得真切一些。
南枢墨持剑的手微微颤抖,那种牙被咬碎的声音在他的心里响起,他要忍耐,越是在这种危机当头的时候,自己越不能冲动,现在的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
“有你和白若琳那个贱人,朕……哪有不好的道理?”南枢怀宇的声音苍老之中带着无力之感,“说吧,今日之事,你们是不是已经谋划了许久?”
南枢墨轻轻抬起头,看向前方坐在案几之后的那个迟暮老人,他还清楚的记得,他离开南枢国的时候,父皇还是一个丰神俊朗的成熟男子,可是现在的他好像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变成了苍苍老矣的老人。
“你不是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们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将你赶下台去,难道你会不知道?”南枢寒走到南枢怀宇身边与他一同坐在了龙椅之上,脸上纠结着看不懂的表情,说道,“不过现在说那么多都没有用了,现在的你如风中的摇叶,随风而落,若是将我哄得开心一些,没准我会念在父子一场的份上,将你关在思过宫之中终生不得出宫半步,若是我不开心的话,那么我会一点点让你尝尽人生苦短,度日如年的味道。”
南枢怀宇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让他心情大好,他趁着南枢寒没有注意的时候,一脚将他踹到了椅子下面,“畜生,不管你是不是我南枢怀宇的新生儿子,但是对我来说对你还是很好的,没想到你非旦不感恩这份恩宠,现在还恩将仇报,做出如此畜生之事!”南枢怀宇只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大口的喘着气,南枢墨这时才真正的看清他现在的样子,他好瘦,瘦得已经身无半两肉的感觉,袖口下的手指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颤抖着指着南枢怀宇。
南枢怀宇从地上略为狼狈的站了起来,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南枢寒一把抓住南枢怀宇的衣襟,将他从龙椅之上提了起来,一口口水吐到了他的脸上,轻蔑的说道,“老不死的,不怕告诉你,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相信过你是真心当我是你的儿子的,在你的心里怕是只有那个叫南枢墨的不孝子吧,你心中太子的位置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他……”
听到南枢墨的名字,南枢怀宇眼中氤氲的怒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目光渐渐没了神采,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殿门处的南枢墨不由的提起了心来。
“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南枢寒学着刚刚南枢怀宇对他的样子,一下子将他推到了地上,哪里还有半点尊重的样子?
南枢怀宇的目光之中没有屈辱,只是淡淡的盯着天花板的位置,呼吸急促,看不出他的情绪。
“说话,我让你说话啊!”南枢寒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踩压着南枢怀宇的胸口厌恶的大喊道。
殿下的一众士兵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他们静静的看着南枢寒如此狠毒的一面,心里不知道都在想着些什么。
南枢寒身边的一个近臣见事态发展有些偏激,悄然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声音很轻,可是以南枢墨的内功来说还是听到了一些端倪。
果然谋士退下之后,南枢寒又换上了之前的和颜悦色,将南枢怀宇扶了起来,那种献媚的样子仿佛刚刚的暴戾之色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太上皇,您看看您,这身子骨已经这样虚弱,又哪里能负担国事之重呢?三日后便是儿臣的登基大典,到时儿臣还想太上皇可以亲自加冕呢!”
南枢怀宇此时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他危襟正坐在龙椅之上,虽很是虚弱,但是那种天生王者的气势还是让在场的众人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寒儿,父皇还有些私事要单独和你聊上一聊,你让他们暂且退下吧!”南枢怀宇眼神深邃的凝视着南枢寒,这种目光似千年的寒冰一般,一丝温暖之色也寻不见踪迹。
南枢寒思索了片刻,挥了挥手,对着殿下的众侍卫言道,“你们暂且退下吧,门外应着,若是有事,本宫再唤你们。”
南枢墨不安的看着南枢怀宇和南枢寒两个人,虽然他想留在这里找寻机会将父皇解救出去,可是众侍卫已经退下,他也只能随着他们一同离开了议政殿。
红木漆面大门缓缓合上,南枢墨的心里空落落的,他害怕,他担心,害怕的是南枢寒狼子野心,心中毫无亲情可言,担心的是,父皇会万念俱灰与南枢寒同归于尽,虽说解决掉南枢寒将会是大快人心之举,但这幕后之人并不是这个头脑简单的傀儡,而是那个蛇蝎心肠的白若琳。
找了一个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空档,南枢墨悄悄离开了队伍,他熟谙这议政殿的建筑细节,其中的暗阁密道他早已经闭目可寻,若不是这殿内周围密布着白若琳的人,他怕是早将南枢怀宇救了出来,可是眼下已经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即使会被人发现自己,他也要想办法与南枢怀宇汇合之后再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议政殿后院的杂物房之中有一个可以供一人通过的暗道,那个暗道并不是在建筑图纸上标注的,而是在南枢墨儿时的时候,自己偷偷找人挖掘出来的,只是方便避开白若琳的耳目找南枢怀宇。
多亏那个时候,白若琳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嫔,势力范围不及此时的百分之一,若不是这样,怕是南枢墨都无法平安的长大。
不知不觉,南枢墨怀揣着心事已经避开了重重的眼线来到了后院之中,那里已经荒草丛生,足有一人之高,望着这寂寥的院落,他的心情异常沉重,看来他离开的这一年光景,白若琳没有了后顾之忧,肆无忌惮的开始扩大自己在宫中的势力,短短的一年她能发展生现在的大权在握,可见手段与狠辣已经非常人所能及。
南枢墨四下里望了望,并没有感觉到有隐藏的气息,一个闪身,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处,进了这毫无生机的后院之中。
后院之中除了被荒草覆盖之外,其余的设置似乎从来没有人动过,这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因为若是有人清理过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在角落里那个洞。
当时挖掘这个洞的时候,为了怕南枢墨不小心磕到碰到,宫人们特意将洞挖得十分宽阔,若不是这样的话,此时南枢墨的身量绝对无法从这里通过。
杂物间里处处散发着一股子难闻的霉味,只是在这个时候南枢墨没有心思去厌恶这里的杂乱阴仄,他仔细的扫视着阴暗的空间,灰尘厚重,蛛网密结,他还隐约记得当时怕被人发现自己所设下的这个密道,特意将一个带有只有自己才知道标记的桌子放到了那个洞前,若是有人进来动过这张桌子,哪里只是移动一分一毫,他也可以有所察觉。
还好,那个密道并没有人发现,他心里留了一个心眼,从一处壁阁之中取出一套备用的太监衣服出来,若是被人发现从这处逃走,他还可以快速换个身份,现在他的每一举,每一动,涉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安危,还有他的心边之人——父皇、萧聆。
密道长年未曾修缮,还好并没有破损,依旧坚实如新,南枢墨进了密道之后,他便顺着议政殿之中龙椅后方的屏风位置走去,只要他不从暗道出来,案几之处的声音他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南枢怀宇,你别以为我喊了你十几年的父皇,你便真的可以指使我的命运,若你是我亲生的父亲,或许我还会念在血浓于水的亲情恭敬孝顺你养你终老,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所以你的生死于我来说没有半分不舍,你可知道?”南枢寒憎恶的眼神让南枢怀宇心中寒凉,他承认自始至终心里偏向着南枢墨要多一些,可是对南枢寒他也是恪尽职守的做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寒儿,或许这是为父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南枢怀宇颤抖着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液体让他的胃不由的痉挛了一下,他按着胸口的位置,忧心悲切的看着他道,“你认为白若琳将你归于她的子嗣,可是真的想帮你登上皇位吗?”
南枢寒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他早已经知道南枢怀宇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我当然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我与她之间只不过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
“她的野心公然于众,你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完成野心的一颗棋子而已,当棋局结束的时候,你也便对她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到时你的结局,你的下场如何,你可曾想过?”南枢怀宇的声音十分平淡,好像在叙述着无关自己的一件事情。
南枢寒眯起眸子,刚刚那种放荡不羁,烂泥扶不上墙的吊儿郎当样子消失不见,换而言之,是一种无比阴狠如狼的表情,“你所说的这些我当然都知道,可是这并不能代表我会死于非命,她觉得可以物尽其用,为何我便不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南枢墨听着南枢怀宇与南枢寒的对话,心中不可谓不惊奇万分,没想到对自己来说不值得一提的皇位,对他们来说竟然是这种不择手段的桥去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