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爱好变了
作者:莫浅笑      更新:2021-12-17 10:11      字数:2963
  行走和哭泣的骷髅,这些天一直在她梦里出现,还有失踪的女儿——就算点了安神香,她无法入眠。
  她一定要解开这些谜!
  路边搭了华丽的大棚,帐帘外挂着一只牛皮牌子,牛皮下缀着彩色的琉璃风铃,正在风里叮叮咚咚地响。
  是傩戏!
  她扫了一眼,准备从前面直接过去,此时风吹来,浓郁的香扑入鼻中,前方缓缓而来一只轿子,轿子前面的人都穿着绫罗绸缎,极为张扬。她一眼认出,这是宏郡王家的人。
  这人这些年来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吃喝玩乐上了!她扭开头,不打算与自己这个亲戚相见,懒得费心去寒暄。
  “傩戏?”轿子到了面前,轿子里传出温软的声音,这香更浓了,但并非是女子。
  苏语勾头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只见从轿中下来的男子,长发未束,垂至腿上,一身绯衣,眉目间流光溢彩,但是居然没穿鞋。
  “进去看看。”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傩戏的牌子,大步走了进去。
  沈清宏醉醺醺地从轿子里钻出来,也跟了进去。
  这人,爱好又变了!
  苏语原不想进去,但是这香味与那晚在山林中所闻到的极为相似。她递给守门的十枚大钱,得了一面牌子,进了戏棚。
  这里面是分了高、中、低三个区的,最前面的是贵宾台,摆着实木桌,香茗糕点,瓜子花生。苏语的是最后面的位置,是长凳,能得一碗清茶。
  傩戏已经开了,戴着各种艳丽面具的戏子正在台上咿呀地唱。这种戏讲的就是色彩斑斓,衣裳、道具、唱腔,皆讲究华丽二字,看得人眼花缭乱,耳中全是这些悠长的唱词。
  不过,苏语听不懂。
  戏子们跳来蹦去,唱了会儿,又有竹竿立于台上,戏子们爬上去,在竹竿上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四周叫好声阵阵,有人开始往台上丢赏钱。
  苏语盯着那绯衣的男子,只见他不时推一下沈清宏,沈清宏就会打着酒嗝,把大把的铜钱往台上丢,那绯衣男子就会爽快地笑。
  突然,那男子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语。
  苏语没能及时躲开,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正尴尬时,只见那男子红唇一扬,
  对她笑了笑。苏语无奈,也只好给他回了个笑脸。
  沈清宏此时转头看,她马上就端高茶碗,假意喝茶,一口滚烫的茶水才烫到舌尖,台上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
  原来是台上的人在玩火的把戏,一口酒喷在了火把上,火焰腾天而起,居然一直冲到了大棚高高的顶上。
  正当众人大声喝彩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火光之中居然出现了几个白骨,大哭着,扑向了台上的戏子。
  这变故实在可怕,没反应过来的人还以为是故意的安排,坐在前面的人却已经吓呆了,白骨的利爪从一名戏子的心口直接穿进去,抓出一颗鲜活的心脏……接着,就往台下扑来。
  沈清宏才骂了一句,人就猛地清醒过来,想起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他索性抓着绯衣男子,往身前一挡。
  苏语见状,猛地冲了过去,把手里的热茶往那白骨的身上泼去。
  她怕吗?她快吓死了!但也不能见着这些东西作恶!
  白骨受了一击,咯吱地转动脖子,要过来抓她。
  绯衣男子一跃而起,转了个身,把沈清宏往白骨身上丢,看他瘦弱,力气倒是很大。君清宏早不是当年健壮的人物,而是重达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压下去,白骨立刻就散架了。
  绯衣男子拖着苏语就往外跑,还一边大笑,“真有趣,想不到今晚还能遇上这样好玩的事,宏王,你让我挡一下,我拉你挡一下,我们扯平了,明儿我让人去你府上收银子。”
  “你给我回来。”君清宏被白骨包围在中间,又惧又怒,嗷嗷大叫。
  戏棚已经被大火吞没,惊呼声此起彼伏,好在白骨并未追出来。
  汰州人怕火,这和当年那场惨烈的毁城大火分不开,所以君清晨新建汰州城的时候格外注意,做了好些预防走火的措施。城中大小街,都打了井,随时能拎水扑火。
  街坊邻里都赶来了,大火不一会儿就扑灭,只有青烟在袅绕不歇。
  苏语看站在身边的绯衣男子,生得眉眼俊朗,看人时,眸子里华光溢彩,唇角总是勾着笑,刚中带着柔,暖中带着冷。
  “兄台去何处?”他转过头,抖抖袖子,给苏语擦额上蹭到的黑污。
  苏语扮男人,那也是个清秀的公子。
  “来闲逛逛。”
  她笑笑,往戏棚走。因为莫问离对易容越钻研越厉害,吃下他的药丸,连嗓音都可以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而且非常自然。现在她就是一把清朗的男声,微低,带着几分清冽。
  “你还过去干什么?吃烤肉?”绯衣公子在她身后吆喝。
  苏语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她以后都不想吃烤肉了!
  扭头看他,他正微晃着肩,伸着懒腰往前走。宽大的绯色袍子挂在他清瘦的身体上,风一吹,就高掀起,像绯色的蝴蝶翅膀在风里扑打着,而且袍子里没有中裤,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
  这是哪家楼里小倌儿,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可惜了!
  她轻轻摇头,生得如此清秀,做哪行不好呢?若是从小被人拐去……她又紧拧眉,这些事怎么也杜绝不了,朝廷用了极刑,但偏偏还是有人要挺而走险,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更有些人仗些有些权势,偏要在家里养些娈童以供自己取乐。
  若是成年男子,愿意在一起,苏语不管,这是他们的自由。但你要哄骗了小男孩,或者强迫小男孩,那就是该死!
  苏语抬手闻了闻掌心,没犹豫,跟上了那绯衣男子,他在她掌心里留了若有若无的香,和林子里的香一样。
  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绯衣男子不见了。她停下来,往四处张望,前面是酒馆,胡姬正在载歌载舞,身上带着的数十只银铃儿脆响。
  “你跟着我?”绯衣男子的手掌突然搭上她的肩。
  苏语僵了一下,转头看他,清澈的大眼睛平静地迎着他闪亮的视线,“是。”
  “为什么?”他还是笑,但分明已经有些生气了。
  “你和君清宏是什么关系?”她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意思?”绯衣男子松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是他夫人的家姐,”苏语小声说:“想知道他对我家妹妹到底怎么样。”
  绯玉笑了起来,就像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指着苏语说:“呵呵……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把家里如花似如的姑娘送去有钱有势的男人家里去,还要指望对她好?作梦吧。”
  苏语等着他笑完了,才认真地说:“人都有身不由已的时候,也有念恋不该念恋的东西的时候,但不管怎么样,都得对自己负责任。”
  绯玉笑得更厉害了,前俯后仰,还伸手戳她的脑门,“你是不是疯了?你是做夫子的?我们很熟吗?太好笑了……”
  苏语脸皮有些涨红,还是强忍着,等他笑完。
  为了真相,她什么都能忍!
  飞雪落下,被细风卷着,纷纷扬扬地往两个人的身上扑。越来越冷了,苏语打了个冷战,继续安静地等着他笑完。
  绯玉像是被人点了笑穴,笑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一拍她的肩,大声说:“夫子,我喜欢你,走吧,请你喝酒去。”
  苏语看得出来,他的笑里没一点快乐,全是失落。
  身为男人,做这一行,是耻辱的,尤其是像他这样长得漂亮的,一定有不少权贵趋之若鹜,尊严于他来说,只是一纸皱掉的纸,谁都能用力揉上一把。
  他刚刚笑得厉害了,眼角还有眼泪,就像从冰凉的墨玉里渗出的一点玉髓,映着从酒馆里透出来的一缕暗光,闪着诡谲的艳光。
  “走了,我最爱在这家吃火锅,他家的酒也好,今日正好我心情好,我作东,便宜你这迂腐的小夫子了。”他一揽苏语,带着她大步进了酒馆。
  这酒馆属于极普通的,里面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什么人都有,而且多是些粗人,大碗喝酒,大声谈笑。这一切,与穿着华丽的绯衣的他格格不入。
  “哎哟,绯公子来了,快请。”掌柜的认得他,赶紧过来相迎,“今儿还带了个朋友呀,这是第一回呢。”
  “我刚捡的,他是一个夫子,我也是第一次认识一个夫子。”绯玉笑嘻嘻地,大步往里面走。
  这里还有一个小间,比外面人少些,也有十几个,分三桌坐着,正在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