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番外之风云再起163
作者:
贫洛溪 更新:2021-12-16 09:01 字数:4219
“……程言……”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轻柔嗓音,细细地,传进他的耳中。
“……?”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削薄双唇微微一动,郎程言仍旧沉默以对,他大概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却猜不出她此时提示的用意,还有,如果她一直就在这里,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
那人轻浅地叹息了一声。
像是一股暖煦的春风,从郎程言冰荒的心间掠过,刹那抚平了他所有的愤怼。
“孩子……我在等你,我在这儿,已经等了你一千年……”对方徐徐地说着,“你已经运用天地大同之心,逆转了整个败局,难道还不懂……”
“我知道了。”简洁有力地打断对方,郎程言同时加上两个字,“谢谢。”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及时的提醒。
他阖上了眼。
额心龙影飞腾,然后离体而去,朝着莫玉慈的方向。
金龙绕着莫玉慈飞了数圈,然后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她的胸前,倏地,钻了进去!
长睫震颤,莫玉慈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程言……”她轻轻地唤,身周刹那玉莲开满。
同一时刻,其余四名女子也清醒过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郎程言比了个动作。
莫玉慈略一点头,抬起缚着铁链的右臂,拔下鬓中金簪,抛掷而出。
但见数点金光闪过,那些缠绕的茎蔓悉数被斩成两截,纷纷落回血池之中!
只是……
垂头看着身上的镣铐,莫玉慈紧紧地皱起眉头……要对付血莲容易,可是这劳什子,该怎么办?
郎程言又比了个动作。
莫玉慈一愣,随即将目光投入血池之中。
……灵根!
灵根是千夜昼所有的戾气怨念所化,也是这个“天国”赖以存在的维系,只要毁了灵根,整个“天国”自会倒塌。
只是……
只是郎程言不明白,那灵根,其实是个空幻之物,无形无体,没有知道,它的“罩门”到底在哪里。
找不到它的“七寸”,即使斩断它所有的根系,仍然无济于事。
其实,按照莫玉慈的设想,是准备着在血尽、千夜昼聚形重生那一刻动手,毁其根,绝其窍,与其一起同归地府。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郎程言会出现,更加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中了千夜昼的“迷咒”,失去反抗的能力。
倘若郎程言不出现,与千夜昼同归于尽的设想,只能是空想。
但郎程言来了,只怕绝容不得她如此打算。
亲爱的,我该怎么办呢?
我要怎样,才能在护你平安的同时,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谁能告诉我?谁能,帮我?
“相信他吧,慈儿。”
昏昏茫茫间,一个清晰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传进她的意识之中。
“母亲?”
“相信他能帮你,孩子,倘若你爱他,就该把你的痛苦、抉择,都告诉他,让他来作判断,让他,与你一起承担?”
“一起承担?”莫玉慈眼里有着丝脆弱,有着丝茫然,“不是说,爱一个人,就该全心全意为他牺牲、付出么?更何况……”
“不是那样地慈儿,”那个声音彻底否决了她的想法,“想想看,倘若你再像前次那般,在他眼前烟消云散,他会怎样?痛苦一生?煎熬一世?孤单永久?你们的爱,还没有开始啊,你舍得离开他吗?”
莫玉慈久久地怔住了。
舍得。
舍不得。
这似乎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
她一直习惯于为他付出,却不习惯于让他为自己承担。
就比如,她与生俱来的宿命。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承担不起,所以,她一丝一毫都不想告诉他,就是不愿增添他的负担。
她宁愿选择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也不愿让他为难。
可他们终究是走到现在。
就算不曾看见曙光,却终究深深明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乃是今生今世的唯一。
遥望着对岸的郎程言,莫玉慈眸中浮起星星点点的泪光……
我最爱的人,我,该怎么办?
郎程言也静静地看着她。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虚化了,只剩下他们彼此。
四道眸光,在空中久久地纠缠着。
很多的往昔在他们的眼中闪过,最后销声匿迹,只剩下……只剩下什么呢?
只剩下……一颗心。
是的,一颗心。
郎程言微微地笑了……慈儿,你何须担忧,何须顾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已经是一个共同体了啊,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便死,这天地之间,有谁能阻挡我们?
莫玉慈也笑了。
那是一种幸福莅临,此生无憾的笑。
即使在这一刻停止心跳,她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真值得了。
在这短暂的生命,她曾那么纯粹地爱过一个优秀的男子,并且得到了他全身心的爱,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幸福已到极致。
身下的石台忽然霞光大绽,无数洁白的莲瓣徐徐展开,而莫玉慈和郎程言,同时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沸腾的力量欢呼雀跃,像是要冲破他们的躯壳,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同心……”
在旁一直默默静观的归沁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引得莫玉慈和郎程言同时低下头去,无比震愕地看见,各自的胸口处,齐齐发出一道微弱的亮光,正在不断增强。
难道,这就是云菀所说的……同心吗?
太神奇了!
须臾之间,郎程言已然飞至方台的上空,两人的手臂同时伸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哗……
整个血池忽然间翻搅起来,高高耸立的方台遽速向下坠去。
“程言!快走!”莫玉慈急声大喊,那男子却只微微地笑着,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
慈儿,我再不会离开。
即使天塌地陷,乾坤翻覆。
即使整个世界都放弃了你,我还是会握紧你的手,闯过那刀山火海,正如你视我生命的全部,我也,同样视你为生命的全部……
下落的过程异常迅速,可在他们眼中,却是那般地缓慢,如镜双眸中,倒映出的,不是对方的面容,而是灵魂,一个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灵魂。
世间夫妻,无论如何相爱,总会有一些小秘密,搁置在彼此心中,而他们没有,经历如许多的磨难之后,他们终于习得,如何将自己,全部交给对方。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爱,更像是一种灵魂契约。
是的,灵魂契约。
任何一场世俗的婚礼,都是外在的浮华,倘若执手的两人并非真正相爱,这场浮华终会凋零。
倘若两个人真是相爱的,世界、权势、名利,甚至家国,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翻滚的红色液体完全吞没了他们,与之相反的是,归沁和其他三位莲花圣女,却被另一股不明力量抛向空中,高高悬起,没有随他们落入那未知的“国度”。
紧紧咬着双唇,归沁容色惨淡……她亲眼见证了他们之间,最完美的相爱,如昙花一般绽放,也如昙花一般凋零。
就这样结束了么?
所有的美好与灿烂,只如流星,划过乌云浓稠的夜空,随即陨灭了痕迹。
郎程言,这倾世最好的男人;
莫玉慈,这倾世最好的女人。
他们的爱,如此圣洁,如此坚贞,却最终逃不过,这地狱一般的残忍。
仰头向天,归沁眸中热泪滚滚。
心中那座坚固的宝塔,轰然倒塌,刹那间一片荒芜……
“孩子……不要哭……”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抚慰着她的伤悲,“一切,并没有结束。”
归沁豁然睁开双眸,呆呆地望向空中,所见并无一物。
“孩子,不用寻找我,”那声音继续说着,“我就在你的身边,时时在,处处在,刻刻在,只要你禀持一颗真诚之心,必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归沁眨了眨困惑的双眼,继而用力点头。
“我会帮助你,在他们通过最后考验的时候,我会帮助你,启开所谓的‘天国之门’,让禁锁在秘境外的所有力量进入,你要帮助他们,只有把所有人的力量集合起来,才能帮到他们……”
“我懂了!”归沁一脸正色,再次重重点头,“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
噬骨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涌来,有那么一刹那,郎程言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冻结了,无法跳动,可他是郎程言,可他在明泰殿的地下冰池中,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残酷的训练。
他撑了过来,低下头,温柔地看着怀中的莫玉慈,轻轻地唤:“慈儿,你还好吗?”
纯美的笑在莫玉慈唇边漾开。
“你再忍一忍。”郎程言说着,揽紧她的腰,极目往四周看去。
这个地方……
看似有形,其实处处空茫,毫无落脚之处,极邈远处,似矗立着一座非常巍巍的宫殿,黑色的檐角向上飞起,在整个深蓝幕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大气恢宏。
这……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不由涨满浓浓的好奇,默运功力,郎程言带着莫玉慈,朝那高高的宫阙飞了过去。
奇怪的是,那殿阁看似就在前方,却无论如何始终够不着,尽管郎程言做了最大努力,却丝毫没有缩短其间的距离。
“程言。”莫玉慈轻轻扯扯他的衣角,示意郎程言往下看。
一角鸟喙似的突起,就在他们下方不远处,仿佛正迎侯着他们的到来。
略一迟疑,郎程言沉下身形,落在那角突起处,两眼仍是定定地注视着那座宫殿。
随着阵阵气流的鼓荡,宫殿四周的云气缓缓散开,露出其金碧辉煌的“真面目”。
一阵极为旷远的乐声悠悠传来,让两人身心为之一荡,幽雅的花香由清浅变得馥郁,数只彩羽斑斓的炽雀从高高的宫墙内飞出,徐徐敞开的殿门中,鱼贯走出九十九名盛装打扮的宫女。
“天哪……”莫玉慈忍不住低叹了声……她去过黎国皇宫、流枫皇宫、大安皇宫、大昶皇宫、金淮皇宫,好歹长了不少的见识,却也惊叹于这场面的盛大,不知那最后出场的,到底是什么样风华绝世的人物?
乐音更加高旷,隐含着无边的雍容华贵,还有……帝王之气。
郎程言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样的场面,他的心中竟然有些反感。
一抹明艳的紫色,破开最后的云纱,清晰地映进俩人眼底。
“母亲?”一声轻喟,从莫玉慈唇间溢出……她是母亲?可是自己的母亲,分明只是燕云湖畔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怎会有她这般,风仪天下的风姿?
那女子额心间饰一片凤翎,将其眉眼衬得更加明丽如画,**八方,教人不敢直视。长长的裙裾随着她每一步移动,漫潋开圈圈涟漪,那样的万种风情,看在任何一个男人眼中,都是锁心夺魂的绝魅。
莫玉慈不由悄悄地瞧了郎程言一眼,却见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丝淡渺的微酸从心底飞速滑过……任何一个爱着的女子,总是不希望,在心爱男子面前,被别的女子比下去,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这一次,郎程言却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熠熠双眼中锐光烨烨,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宫阙。
所有的答案,将要揭破。
可是他的心,却翻搅着难以言喻的不安……
第二个人出现了。
是名身姿翩翩的男子。
准确地说,是美男子。
安清奕?
莫玉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怎么会是安清奕?
但见得那“安清奕”倾身走到“云菀”的身边,亲昵地贴在她的耳际,像是在说着什么,女子掩唇,咯咯娇笑,然后俏皮地伸手去点安清奕的鼻子,却被对方反抓住纤腕,放在唇边细细地吻将起来。
呃……莫玉慈不禁微红了脸,她与郎程言,虽然已经相恋两年,但真正“亲密”的时光,真真儿是少得可怜,即使单独在一起,也很少有那样平和的心态,那样的柔情与蜜意。
郎程言的面色愈地冷了。
一道笔直的雪光突兀飞来,堪堪将两人分开,定睛细看时,却是另一名全身铠甲的男子,虎目生威,神情慑人地逼视着他们。
“安清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