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招安(4)
作者:填海的精灵      更新:2021-12-15 22:48      字数:3601
  炎炎赤日,烈烈骄阳,高温让动物都学会了隐身。
  招安队伍顶着烈日当头,急急奔走在回京的路上。一个官员埋怨道:“这太阳也忒歹毒了,烤得人火烧火燎的,真想找个凉爽处歇脚。”
  陈宗善听到后道:“太阳再歹毒,也不及蔡老匹夫一分,我们速速回京将实情奏于陛下。只要蔡老匹夫下野,大宋朝堂就会出现一片清凉世界,相比社稷安危,我们受点太阳晒烤何足道哉!传令下去,大家全速前进!本官记得来时经过一个青松岭的地方,那儿林深树茂,我们到那儿再休息,再赶一个时辰路程准到。”
  招安队伍急速奔走。
  青松岭密林中,招安队伍将马缰绳放长拴在树上,以便随意吃草。大伙都在林中歇脚,官员们解开衣衫,摇着蒲扇,边喝水边闲谈。护卫们脱个光膀子,用手搓揉着身上的污垢,有些护卫随手折下大叶子扇凉,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这时一匹马突然直立长嘶,使劲拉扯着缰绳,有人刚想骂几句不知趣的死马,吵得人不得安宁,抬头却惊呆了。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他们手持弓箭腰刀,面部蒙着黑布,头戴大斗笠,招安队伍被包围了。
  黑衣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招安队伍也在恐惧中慢慢围成一团。这时一个胆子大一些的护卫喊道:“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包围皇帝亲点招安队伍,活得不耐烦了吗?”一句话换来的却是一支穿喉而过的箭。
  领头的黑衣人阴森森地道:“放下武器者免死!否则全部杀光!”
  十几个护卫忙放下武器,队伍瞬间就被黑衣人分成两批围住,一批是护卫,另一批是官员。领头人一声令下,上来许多黑衣人上前挨个搜身,不一会儿碎诏书,林摅的供词全部呈到领头人跟前。
  他看完供词冷冷地道:“好一个威武不能屈的林摅,敢于在辽国皇帝面前亮铮铮铁骨,却在一群贼寇面前信口雌黄,留你何用!”
  他大手一挥,林摅便被拉过来,一粒药丸强行被送入嘴中,一会儿便在哀嚎中倒地。
  阴狠在领头人眼中一闪,他嘴里蹦出来几个字:“护卫全部死!”说完惨叫声四起,手无寸铁的护卫转眼间惨死。
  领头人又把目光转向官员,那目光和地狱中恶魔如出一辙,冰冷而死寂,无半分生机,但他始终没有说出那个“杀”字。杀了死无对证,但会引起怀疑和猜忌,是引火烧身的蠢办法,让他们活着,让他们为自己办事才是上策,思量再三后领头人恶狠狠地道:“照我说的方法去做,活命!否则,死!活着的,家人无忧,死了的,家人随后就到!现在选择活命的站到右边。”
  官员们相互望望,慢慢地走到右边。
  朝堂震惊,龙颜大怒,贼寇忒是张狂,竟然撕碎诏书;朝臣更加跋扈,居然擅改圣意,罪不可恕。
  一群招安官员在朝堂上控诉着候蒙,他们在梁山泊得到的一系列非人待遇,都是侯蒙造成的。他指示林摅在御酒中下毒,不仅忤逆圣意,是皇家颜面在贼人前尽失,而且阻扰了陛下的招安大计,居心叵测。
  侯蒙大呼冤枉,高呼陛下不能以一面之词而治罪,应该明察。徽宗气恼的把林摅供词扔到地上,侯蒙拾起来一看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他要求和林摅当堂对质。
  这时陈宗善道:“林摅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大宋,愧对陛下,无颜回京城见驾,在半路上服毒自尽了。林摅还算良心发现,他死时向东跪下叩头,高呼万岁,而后服毒自尽。”
  死无对证。
  候蒙不甘心,这纯粹是诬陷!他不相信天日昭昭下居然有人颠倒黑白,他不相信所有人都会沆瀣一气,转头问其余参加招安官员道:“诸君可曾看到?”
  其余人都表示此事千真万确,林氏确实乃畏罪自杀,只是不知道他服用的毒丸来自何处。或许他早知有今日,毒丸是他备用自杀之物也未尝不可。
  候蒙愤懑难忍,他高声道:“陛下明鉴!此事定存蹊跷!假使林氏下毒是真,梁山泊贼人也已知御酒有毒,为何他们在临时接待所不发怒,反而邀请上山再扯诏毁谤朝廷?是梁山泊贼人吃饱了撑的,还是众臣藏匿了实情?其中疑惑颇多,望陛下细查!”
  徽宗一听觉得候蒙说的有理,对陈宗善道:“陈爱卿,你是招安大使,实情你最清楚,你具体说说。”
  陈宗善就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他说他按照当初朝议的策略,以诱骗宋江招安为主,只要他们离开巢穴,朝廷有的是方法处置他们。因此他什么要求都答应,贼人被朝廷诚意打动,遂邀请上山接旨。宋江准备接旨,先请岀上次赐给他们的御酒,结果林摅不敢喝被他们发现端倪,最后才发现御酒有毒。以至于贼人暴怒,发生了扯诏骂朝廷的事情。
  说到这里,陈宗善涕流满面:“陛下要严惩下毒者,此人歹毒无比,臣等差一点都回不来京城面圣。陛下,贼人林冲在撕扯诏书时,我和众臣死命上前阻拦,无奈寡不敌众,诏书还是被毁。陛下请过目,这是微臣抢下的诏书一角。臣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为社稷保存尊严。”
  太监将几块碎片呈上,徽宗看过确实是诏书,只不过看到的只是诏书前面的几个字,后面恐吓语句全无。徽宗也被大臣的忠义所感染,不由褒奖道:“众爱卿都是朕的良臣,有诸位实乃百姓之福。传朕口谕,招安人员均有功劳,赏俸加爵!”
  在一片赞叹声和羡慕的目光中,陈宗善擦干眼泪道:“此行众人皆国之忠良,都将生死置之度外。回京路过青松岭茂林少憩,林摅突然自杀,不久来了几队杀手,护卫拼命保护大家安全,最后全部殒命。微臣请求陛下为死去的护卫追加封赏,以激励更多将士为国尽忠!”
  徽宗大惊道:“还有此时?陈爱卿可查到是什么人所为?”
  陈宗善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人抢出奏道:“启奏陛下!那天杀手将护卫全部杀死,却没有向微臣等下手,而是仓惶撤退。臣本百思不解,后来臣想到一个细节:杀手们冲进来见到林摅的尸体,领头杀手还用手在他鼻孔前试了一下真伪,然后下令仓惶撤退。这时候臣才恍然大悟,他们的目标是林摅,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这是幕后主使者惯用的伎俩。”
  一桩桩事联系在一起,矛头直指侯蒙,徽宗和众大臣都把目光聚焦到侯蒙身上。侯蒙明知自己被冤枉,但又没有证据来说明,只能高声道:“陛下,有人故意歪曲事实,混淆视听,臣冤枉!都是一家之言,求陛下明鉴!”
  查重历来是蔡京的第一攻击手,他见时机到了,便出来厉声责问道:“侯侍郎,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大臣合起来蒙蔽圣上,冤枉与你?在你眼里大臣们都是奸邪,就你一个忠良!孰忠孰奸,圣上心里明镜似的,你给圣上灌迷魂汤也没有用!谁看不出来御酒下毒事情败露,你派人去灭口,林摅迫不得已选择自杀,目的是为了保全家人免受涂炭。侯侍郎,如今人证物证都在,纵使你巧舌如簧,也无法逃脱罪责!”
  “侯蒙,招安是你提出来的国策,如今你又蓄意破坏,陷陛下于言而无信之中,你到底有何居心?”
  ······
  立刻蔡京的走狗开始炮轰侯蒙,内涉及到侯蒙入仕以来的许多言行,甚至还涉及到他父母亲的一些事,许多一听就知道来自于杜撰。
  侯蒙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蔡京诬陷,活生生被朝臣用唾液淹没,可没丝毫办法改变现实。主昏臣庸,纵有万般忠心,无施展处。气恼、悲愤、失望使他本就孱弱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天旋地晕,满眼凄凉,他慢慢地晕倒在朝堂上。
  半月后,饱受牢狱之苦的侯蒙被下放东平府,由于体弱多病和忧伤过度,他死于途中,终年六十八。
  蔡京心花怒放,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政变,赢家只有他一人。政敌流放,死于他乡;知情者灭口,无处寻其端倪;一大批朝臣被自己控制、胁迫,朝廷几乎是他的一言堂。
  蔡京蛮认为徽宗会由于扯诏之事起兵伐贼,谁知徽宗反而将此事搁浅。蔡京心急如焚,出兵不仅仅是为女儿女婿报仇,也是在钱粮调动中让自己私囊鼓鼓的机会。自己已老迈,总有一天会下台,权利总会移交别人,为了蔡家子子孙孙永享荣华富贵,他必须拼命。然而,不论蔡家如何努力,徽宗总会报以两字“再议”,这两个字把战争无限期向后拖延,也把蔡京的希望无限期向后延伸。
  赵佶心里很矛盾,他越来越喜欢在书画中陶冶情操,京城的繁华和平静正适合他提高艺术境界。而修建了过多的风景区又使他的书画艺术升华,因此他热衷于艺术的同时也陶醉在享乐之中,早厌倦了干戈起处,血腥一片。然而他心中又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超越宋祖做千古一帝,他要把汉人念叨了几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划进大宋版图。是雄主就要把目光放到大地方,做别人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因此他在静等两批使者的消息。
  梁山泊有地利优势,要想彻底铲除,除非大军围困三年五载。这样做消耗必然巨大,朝廷有些得不偿失,也有些力不从心,再说梁山泊只不过是匪患,做的好一纸诏书就搞定。朝廷要积存钱粮,用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上,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浪费到剿匪中去。有这种想法的皇帝怎么会答应蔡京的要求呢?
  有了毒御酒的事件,梁山泊肯定耿耿于怀,招安也只能搁浅,再等时机。不过朝廷也将调查结果告知宋江,以表示朝廷对招安的诚意。
  远在梁山泊的宋江看到朝廷送来的毒酒调查报告,啼笑皆非。原以为自己不小心来到宋朝,把许多历史都改变了,又查出酒中下毒的幕后黑手,蔡京无论如何都得提前退出历史舞台,谁知结果却是这样的。
  虽不知蔡京是怎么颠倒黑白,逃脱罪责的,但结果却显示了蔡京真的可以只手遮天,朝廷已成为蔡京的一言堂。
  看来有蔡京,这个和梁山泊有杀女之仇的权相,梁山泊和朝廷的战争就不会停止,招安只是朝廷一厢情愿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