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靠在柔软的靠背上，脸上的表情一片灰暗，眼睛有些疲惫的半闭着，让人忍不住揪心。
  简灵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尽是焦急，她埋怨自己还是太着急了，要是真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那可真是大罪过了。
  “爸，您吃点儿药吧！”
  南宁拎着医药箱，阿姨手里拿着倒好的白开水，急切地劝着老爷子。
  老爷子还是刚刚的姿势，丝毫没有反应。
  简灵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道：“外公，我说话太着急了，您别生气，先把药吃了吧。”
  简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需要面对的，一向都是据理力争就好，像眼前这种夹杂着亲情、道理还有年龄这些复杂的情况，让她不由觉得偏离了最初的预判。
  良久，老爷子慢腾腾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南宁一眼，接过阿姨手里的水杯，吃了药。
  重新靠在沙发上，老爷子悠悠开口：“简灵，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不能说你想的不对，可是规矩始终是规矩......”
  简灵内心“咯噔”一下，暗道一晚上的口水算是白费了，又扯到规矩上了。
  南宁怕简灵再说什么，已经把带有警告意味的目光投向简灵，让她不要再继续惹老爷子生气。
  “你说的，我会好好想想，南氏发展到今天，从来也不是靠着勉强你们一个两个人就能实现的，等南氏稳定下来，你想离开，我不会拦着你。”
  老爷子慢悠悠说着，他的目光望着前方，略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简灵有些诧异地抬头，她以为她的“谈判”已经没效了，没想到竟然换来了老爷子的松口。
  只是老爷子这样的说话方式，简灵没有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觉得内心沉甸甸的难受，那种感觉，更像是被放逐了，好像她从一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忽然就跌落下来，被人放弃了。
  简灵呵斥自己不要乱想，她是成年人了，已经有了相当的工作经验，她告诉自己，老爷子说这番话的目的，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加压，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松口。
  只要她顶着了，那她的目标至少就实现了一半。
  “谢谢外公，我为我今晚的言辞，向您道歉，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简灵略有些拘谨地说道。
  老爷子摆了摆手，在阿姨的搀扶下，慢慢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半道上，老爷子停了下，没有回头地说道：“打电话，叫东辰回来。”
  “是，爸。”南宁应了声。
  客厅里只有南宁和简灵，还有依旧睡着的简思蒽。
  “坐吧。”南宁率先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简灵一眼说道。
  简灵知道南宁还有话对她说，就坐在了南宁对面。
  “简灵，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南宁和简灵说话，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气场，没有了刚刚面对老爷子时的那种谨慎。
  简灵知道，在这个高门大院里，远不只钱财和地位，还有经世累积的规矩和气压，身在其中的人，并不是能那么轻松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要在自己所在的位置上，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她是外来者，是一个半路插进来的，可以说并没有从小就接受这样的耳濡目染，所以她有南宁和南东辰没有的勇气，那种不被南家这么多年规矩束缚的勇气。
  “爸，外公这算是答应了吗？”简灵此时心情也很复杂，有种激荡过后的难以平静，她忍不住问道。
  南宁有些好笑地看着简灵，好像是在寻思简灵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
  良久，南宁说道：“是的，这件事推进的比我想象中的快，我一会儿就给东辰打电话。”
  南宁提到南东辰，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亮，他的内心深处，也在想给南东辰一个机会，毕竟那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虽然知道一直有简灵的存在，可是在那些没有希望的岁月里，他也在南东辰的身上寄托了厚望。
  简灵知道，南宁肯定有很多话想要和南东辰说，可能有些还需要她不在场。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把简思蒽抱起来，就回房了。
  接下来的几天，简灵明显觉得，和老爷子见面的机会少了不少。
  不像原来老爷子总是乐呵呵在客厅里等着她一般，现在简灵出门还有回来的时候，都有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让简灵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倒是简思蒽，还一如既往地乐呵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简灵也如自己预想的一般，第二天晚上就接到了南东辰的信息。
  南东辰就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般，手机上忽然就有一条南东辰的信息。
  “姐，你和外公谈了？”
  简灵对南东辰的开门见山还是很满意的，这是她想象中姐弟的相处模式。
  而他们最初接触时的厌烦和谨小慎微，简灵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内心不舒服。
  “谈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简灵放下手中的文件，准备好好和南东辰聊一下。
  比起语音通话，简灵更喜欢这样的聊天方式，虽然没有语音那么快捷，可是他们彼此都有时间留给自己去思考。
  他们之间的那些沟沟壑壑，总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一一化解。
  “爸让我尽快回去。”南东辰鲜少的只有文字，没有一个表情地回答。
  “我也是这样想，东辰，快回来吧。”
  简灵说着，还配了一个十分灿烂可爱的小脸，他们两个之间的互动，就像是之前各自的翻版。
  简灵把玩着手机，靠在椅子上发呆，南东辰的这条回信，比她想象中还要慢。
  “姐，我没有要挤走你的意思。”
  简灵看着南东辰简短的话，能体会到他打这番字的心情。
  南东辰离开的时候，连个照面都没有，只是说要放个假，好好出去玩儿一玩儿，弥补一下这些年辛苦的遗憾，那些掩藏在表象后的实情，当时没有说出口，而现在终于能诉诸于口，简灵觉得这是一个进步。
  简灵也想了想，回答：“我们是姐弟，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你擅长的事情，而我喜欢的，也不是南氏这一摊，我们都做自己喜欢的，好吗？”
  简灵很缓慢地打完，像是在完成嘱托一般，反复看了两遍，才点了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