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笑着叹了一口气，把菜品朝着简灵推了推：“这件事先不提了，来多吃点，这几天看你没吃好没睡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简灵原本耷拉着头，刚想张口说南晓茜，就被南宁堵了回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简灵觉得面对南宁的关心，她好像有些咄咄逼人了。
  “谢谢。”简灵道谢，在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了一颗西蓝花，味道还不错，只不过简灵觉得她实在吃不下多少。
  南宁不提南晓茜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还有一种慈祥的长辈气息，他不停给简灵夹菜，不过简灵表现的兴致缺缺，顶多就是为了顾及南宁的面子，吃上几口。
  “您也吃吧，不用这么客气的。”简灵小声开口，她没有和南宁、南雅致相处过，如今这样只觉得别扭。
  “简灵，我老了，胃口也不行了。”南宁说道，他的声音忽然就让人感到萧瑟。
  简灵抬眼看了南宁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难受。
  吃完饭，简灵和南宁一起回医院，南宁原本劝简灵，今天晚上他守着南雅致就好，让简灵去休息，总是这样熬着也不是回事，简灵想了想，终究是摇了摇头。
  半夜的时候，简灵看南宁蜷缩在休息椅上实在是有些难受，不由说道：“您回去吧，太累了。”
  简灵说完就回头看别的地方，没有再看南宁。
  “没事。”南宁坐直身体，双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原本有些耷拉的眼皮熬得有些红。
  简灵没再说什么，忽然听到南雅致急促的呼吸声。
  只见一直在昏睡的南雅致，“忽”地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她的眼睛了无生气地闭着，也不知道到底醒过来没有，双手苍白枯槁，无意识地在被子上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简灵跑到床前，完全傻掉了，情急之下握住南雅致的手，嘴里说道：“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扶您起来？”
  南雅致没有任何反应，咳着咳着忽然吐了一口鲜血！
  她口中的鲜血压力极大，喷的哪里都是，南雅致的脸上、被子上，还有简灵的衣服上，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您怎么了？”简灵傻掉了，她伸手捂在南雅致的嘴上，想要帮她止住血，可是南雅致依然闭着眼睛，嘴巴突突地往简灵的手上撞，顺着简灵的手，还有温热的、黏腻地鲜血滴下。
  简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内心完全被恐惧占满。
  在接触到南雅致的这些日子里，简灵第一次发现，她好像要开始面对一个无比残酷的问题，那就是死亡，这是她原来从来没有想过的。
  只是在这个问题上，简灵除了无措，还是无措，她既不能接受，也不能改变。
  南宁在发现南雅致的状况不对时，就让人去叫医生了，而他则站在南雅致的另一边，脸色铁青一片，眸子红的似血，他也握着南雅致的一只手，喃喃道：“雅致，不要死，不要死......”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护士还推着一个急救车。
  “家属请让开。”
  医生带着口罩，看不到他的脸，冷冰冰的命令后，紧接着就把南雅致床边的床帘全部拉上，只能听见里面快速却清晰的各种指令，还有操作机器的“滴答”、“滴答”声。
  简灵被南宁扶着，就站在床帘外面，简灵已经不敢大声哭了，她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鼻子里全部都是南雅致粘在她手上的血腥气，让她恐惧的避无可避。
  房间里有椅子，不过南宁和简灵就站在床帘外面，虽然只隔着一道无比简单的布，简灵第一次觉得，这好像隔着生死。
  “她会好的吧？”简灵没有一点自信地问道，她的声音很小，只有身边的南宁能听到。
  “会的，简灵。”南宁回答着，好像是在彼此安慰。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床帘终于拉开。
  简灵第一时间冲到了南雅致的床头，当她伸头看见南雅致的头还在外面露着时，忍不住就又哭了。
  简灵记得黎冉说过，她们在医院实习的时候，经常见到去世的人，脸上都蒙着白布，那时候简灵还觉得象征性意义太重，会给家属带来多大的悲伤。
  可是现在，她看着南雅致依然苍白毫无血色的脸，简灵忽地就觉得她此刻能安心了，最起码稍微安心一点儿。
  “病人是胃出血导致的吐血，这个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已经用上止血的药了。”医生调整好仪器上的数字，朝着简灵和南宁交代，他的声音像是机器发出的一般，简灵只觉得寒冷。
  “她还会这样吗？”简灵心有余悸，这个场景太惊恐太震撼。
  “不好说，有可能会。”医生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
  “那......”简灵还想再问，南宁适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好了简灵，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南宁说道。
  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简灵久久看着南雅致发呆，南宁站在她身后说道：“她的身体状况，其实比你看到的还差，进展的太快了，已经没有了手术机会，这样的状况，我们谁都不希望看到，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简灵原本木木的脸上，忽地闪现出不可思议，她回头看着南宁：“南家，就护不住她吗？”
  “简灵，这和护不护得住没有关系，这是病，不是别的，今天躺在这里的是雅致，明天也有可能是我！在疾病面前，是不是南家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南宁虽然极力想要压低着声音，可是他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简灵愣了愣，她想要辩解，可是她内心里知道，南宁说的是对的。
  在医院这种地方，特权可能有一定作用，可是绝对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我去抽支烟。”南宁看简灵又恢复了麻木冷漠的神情，他略有些焦躁地说道。
  简灵没有说话，只是在南宁打开门的瞬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您少抽点儿吧。”
  南宁扶着门把手的手顿了下，他飞速地低头又仰头，手也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颤抖了一下，然后才说：“好。”
  南宁回来，坐在椅子上，简灵坐在床边，今天晚上，他们都注定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