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怎么可能是死人？他，他还和我说话来着，还……”
  莫晓夜被他说的话吓得又退后了一步，捂着自己的嘴，怕说出自己相信的话来。她不肯承认霍青已经死了，可是那被洞穿胸膛的一幕却在她眼前反复上演着。她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身形了。
  是啊，有什么人没了心还能活呢……
  她世界中唯一的亮光都崩塌了，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已被完全抽空，包围着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凌一帆冲上前来扶住了她，将她往怀里一带，在耳边轻声道：“夜儿！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死了！你见过一个人被穿心还能活着的人吗？！”
  莫晓夜抓住了他的衣襟，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颤抖道：“但是他的确是活生生的啊！这不可能！……不可能……”
  凌一帆扫了一眼走廊的尽头，见喾尔远远的守着，直接传音了过去：“你守着，不要让海特人混进来。”
  “遵命！”
  凌一帆拉起莫晓夜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跟我来……”
  莫晓夜挪了两步，却不动了。霍青的消息对她的打击太大，让蒙在她心间那层粉饰太平的遮羞布最终破碎。她对谁都不信了，不敢再信。因为她曾经的天真，让霍青命丧黄泉。她还没为他报仇，不能去死，所以从今以后她都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凌一帆又去拉她，说：“你用异能带我，我指路。”
  凌一帆不仅要掩饰自己会异能的事情，还要通过这句话暗示莫晓夜：你异能高超，而我完全不会，根本无法算计你。
  果然，他的话起了作用，莫晓夜用袖子将脸颊的泪水胡乱抹去，点了点头。
  依旧是议院中那个神秘的房间，不同的是，这里已经没有了人，只有那圆柱形透明的玻璃容器还伫立在房屋的正中间。莫晓夜看到这样的地方浑身一震，立即联想到折磨了自己多年的实验室来。不同的是，这个实验室比地面的更加简陋晦暗，多了些粗犷的气息。
  这里的空气格外阴冷潮湿，莫晓夜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凌一帆解释道：“这里是参议长战败之后我们才发现的，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坐镇指挥天下局势。你看到的这些，都是维持他生命的机器。一个靠着尸块拼接成的人都能长生不死，一个霍青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凌一帆领着莫晓夜继续往里走，指着其中一副金属骨骼，和那墙上挂着的一张人皮，说道：“看到了么，机器一样能活生生的。你忘了当初喾厉的尸体了吗？霍青也是一样，他不过是一个机器人罢了！”
  莫晓夜僵着身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问：“……你怎么知道。”
  凌一帆指着那四处牵着的电缆，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在说自己，但他却不为此感到尴尬，这种感觉十分奇怪。他说：“这本来是议院最大的秘密，直到神国合一，以前的人都归顺到莫问旗下，这事情才被曝光出来。”
  莫晓夜眼睛酸涩，却再也流不出泪来，只摇着头往后退去：“……不，不，我不信……”
  凌一帆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不记得你吗？因为当初他的尸体死得太久，负责记忆储存的脑细胞都死得差不多了，复活之后当然不可能还记得你，你醒醒，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莫晓夜摇着头说不，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她如今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在舒家那些年，她通过舒毓不断的学习各种基础科学，自然知道凌一帆如今说的都是真的。她不想去承认，不过是不想承认霍青已死的事实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霍青变成了她心中世界的支柱，他死，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凌一帆见她眼露绝望之色，便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快步走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劝道：“夜儿！他死了，但是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都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
  纵使世间有千千万的人，但终不是他，那个一心为她一心宠她的男人已经在保护她的时候死去了……
  莫晓夜干涩的眼眶终于又落下泪来，遂而泣不成声。凌一帆轻拍她的脊背，轻声哄着。起初，他的姿势还有些别扭和僵硬，不一会儿就熟稔了起来，仿佛这个动作早已演练过无数次似的。
  莫晓夜靠在他的肩上，哭够了，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泣。凌一帆见时机差不多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去劝，莫晓夜自己开口道：“既然他死了，害死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就是凌一帆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想达到的目的之一。接受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对自己想要的也逐渐清晰。他总算明白，他就是一个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他想要那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位置。所以他肆意放纵心中那个“参议长”作祟，在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宁可把这副躯壳交给“他”来决定。
  他就是很贪心，一面想要莫晓夜这个人，一面又想要用她撬动目前的局势。他一面不停利用着她，一面又心疼她，在不和自己利益冲突的时候保护她。他想要她，却又宁可握紧手中的权利放纵她和霍青在一起。他只爱着她，却又可以为了权势娶了别人……
  很多时候，他都是矛盾的。
  除了这一刻。
  他觉得，霍青一死，他和莫晓夜的目的就统一了，他总算又真正意义上的和她一起了。
  他毫不避讳，主动道：“告诉我，你想怎么做，我可能会帮到你。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一个人，力量始终有限。”
  莫晓夜摇头，抱歉地看着他肩头那块被自己浸湿的泪渍，说：“我不想连累你，一帆，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