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彻底懵了，他完全不明白舒夏生要说什么。
  舒毓、暗夜族、治病、联盟时代……
  这四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舒夏生早知道儿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将椅子的扶手一带，便和舒展又近了些，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舒夏生低声道：“儿子，宋元一要的不仅仅是治病，而是永生。”
  舒展大惊：“什么？！他……”
  舒夏生拍着舒展的膝盖，笑道：“你觉得宋元一疯了吗？呵呵，作为一个和军方周旋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疯？当初灭世之战后，世间却还有遗民，有些东西依旧被保留了下来。我们三家人收集了这些残存的信息，得到一个惊人的发现……上古联盟，在研究永生。”
  舒夏生眼中突然出现一抹狂热，就如隐在云层中的闪电，偶尔只是灵光一闪，却有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舒夏生难掩激动：“试想，如果一个人有无穷无尽的生命，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所有的问题在他面前，都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舒展疑惑道：“亚种有永生的基因？”
  “亚种是半硅基生命体，身体里有着更稳定的基因序列，很难因为外部因素而导致细胞更迭产生不稳定性，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癌症是不存在的，伤疤也能自动修复，也更能适应极端的环境……这些我们苦恼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不过只是在有限生命之中的时间问题。”
  千年以来，军方不知道已经复制了多少个“舒毓”，而且每一个都是寿终正寝。
  舒展疑惑道：“但是他们也会老会死啊。”
  “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完美，就像一个泥塑的玩偶，还需要上釉烧制才能焕发出光彩。”舒夏生吞了一口唾沫，激动道：“只要能够修复那基因中的些许缺陷，长生也未尝不可。这就是在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啊，对于苦苦找寻方向的人何其重要！而且你要知道，亚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是大自然的杰作！”
  舒展问：“所以，毓儿就是那个泥塑的玩偶，而不停复制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永生？”舒展被这种说法惊呆了，将人比作泥胎，好像就是玩偶，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不不，你还是不明白，这不只是关系到永生。”
  舒夏生的激动溢于言表，他站了起来，双手禁不住比划着：“动物有先天本能，牛群会随季节迁徙，兔子生下来就知道吃草，鲑鱼会回游，这种本能从何而来？是遗传……硅的稳定性，甚至足以刻录我们所要的信息保存上万年。所以，他们的基因不仅可以生物特征，还有潜意识的行为和记忆。”
  舒展再一次震惊了，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他结巴道：“也，也就是说，毓儿还有千年前的记忆？”
  “算，也不算。经过我们十几代人的研究才发现，更多时候，那只是她潜意识里的思维方式，和动物并不两样。就像之前，她破译宋元一的密码图像时，很有可能就运用到了存在于脑海中的上古知识。”
  说到这里，舒展便是明白了，亚种对于人类的意义重大，难怪宋元一为了晓青甚至不惜同帝国军发动战争。
  永生，记忆传承，异能，哪一样不是人类所想要拥有的？
  舒展恍然大悟：“父亲允许毓儿去做研究，是觉得她可能会做得出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对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舒夏生经过刚刚的激动，又冷静下来，坐会到椅子里。如果说刚刚的舒夏生像一个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孩子，那么这一刻的他，已变回了那个凌驾众人之上的统治者。他嗤笑道：“觉得父亲无情？”
  舒展一愣，赶紧道：“舒展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也就是在心底怪我了。”舒夏生拍了拍舒展的肩膀，“感情和万万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如果有一天你能想得明白，便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了。”
  舒展再次陷入沉默，舒毓的身世之谜，以及牵扯到另一个世界的一切，塞得他的脑子里满满当当的，根本无法思考。
  舒夏生十分理解舒展现在的感受，当年，自己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的惊讶有过之无不及。消化这些消息，需要时间。
  舒夏生便特别提醒：“你明白，秘密就是秘密，一人知晓便是。”
  舒展急忙点头：“我明白，这是只能历代掌军人知道的事，我不会对弟弟们说的。”
  “下去吧。”
  舒夏生眉头的阴郁之气又聚集起来。显然，莫晓夜逃脱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光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不会平白无故对舒展说刚刚那番话，其实，他心中此刻已经做好的开战的准备，只不过是在以防万一罢了。
  若要和暗夜开战，一人坐镇军中，一人领军在外，可保万无一失。至于宋元一和钟世亨还要尽快解决才是。
  舒夏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接连下发了几条军事命令，连舒戎也不得不上来询问：“父亲为何如此着急？这样不计后果，恐怕会造成大量的平民伤亡。”
  舒夏生放下手中的文件，问：“一种逃脱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觉得这事，还能慢慢这么磨蹭着来吗？”
  舒戎眉头一皱：“爹的意思是以防万一，怕那亚种回去领兵来报复？”
  “是啊。”舒夏生叹，“毓儿明天就来给你帮忙，你遇到什么瓶颈，尽管交给她处理。她和那亚种交往得深，说不定学到了些东西。”
  “好，儿子一定全力以赴。”
  这时，窗外的远处已是黑云压顶，雾蒙蒙一片。
  临近黄昏，电闪雷鸣中，可见大雨瓢泼般落下。而云层之上，却是晴空万里，金光霞彩，正是天堂与地狱之别。不多时，云层散去，四周已经坠入黑暗，不知道明日又是什么天气。
  但不管时隔多久，仙岛之外，风暴终会再次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