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夜一把拉住舒毓，但“不要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莫晓夜很想回去，哪怕舒毓对她再好，她们始终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这场友谊，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掩埋。等回去后，她们便不会再有交集了。
  舒毓感觉到莫晓夜的担心，虽然没有言语，也觉得值得了。她拍拍莫晓夜的手，说：“你放心，他们喊我神女，还给我下跪。想来，是不会为难我的。”
  思前想后，两人将做手术的东西放在了通往里。他们既然不愿意靠近矿区，无非必要，是不会过来查看情况的。
  之前替班的人，没有进入矿区，不知道矿区里发生了大事。舒毓想了想，还是穿上了抗压服，免得再被人认出来，节外生枝。她开门之前，还对着莫晓夜挥了挥手，莫晓夜不敢出去，只在增压房里，掩着门等她。
  矿区，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暗夜世界的作息，和地面的完全相同。现在地面是白天，暗夜族也就还在劳作。除了圣使们，没有人注意到高台的灯又亮了起来。舒毓看着眼前劳作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这和她设想的情况有些不同，她原以为自己一出来，就会遇到人，但是她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杨圣使上来找她。
  舒毓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走下去找个人问问。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空中飘了过来。对，她看得清清楚楚，是飘的。如果不是见过莫晓夜使用这样的能力，她可能会被吓住。现在，她只是呆了呆，便恢复了正常。
  “你……是谁？”
  男人从空中落下来，站在了舒毓面前。
  舒毓隔着头盔，将目光集中在他那张脸上。他英挺剑眉，棱角分明，明明是一种极其淡漠出世的装扮，却让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他全身的气息在浮动翻滚，仿佛仙岛外越积越高的云，酝酿着一场风暴。他眼神极其复杂，是期盼，是害怕，是欢喜亦或是忧伤，她已经分不清楚。
  男人百感交集地喊了一声：“柔儿？”
  舒毓愣了一瞬，摇头：“你认错人了。”
  舒毓想绕过去，但想了想，又顿住了脚步。这门不是自动关闭的，当初她和莫晓夜下来的时候，往往都有杨圣使帮忙看着，免得奴隶们趁机逃跑。如今没有杨圣使，这门就没人守着了，而且眼前的男人，又是如此奇怪，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男人依旧看着她，没说话，没有任何的动作。舒毓想了想，准备回到通道内，不料却拉不开门。
  舒毓扭过头来，大着胆子说：“我是地面上的人，你认错人了。”
  男人伸出手来，舒毓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背死死地抵在门上。她退无可退。她已经被眼前这个长相俊朗的男人吓呆了，脑海里冒出无数的疑问，他这是将她认成了谁，是那位传说中神女吗？
  舒毓慌张道：“我不是神女。”
  男人眼神一闪，紧跟着上前一步，站在舒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再次缓缓伸出手来，缓慢到舒毓感觉不到他有任何恶意……终于，他的手扣在抗压服的开关上。舒毓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想伸出手去阻止，在碰到他手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又往前挪了挪，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却没有闪躲，由着她抓着衣服，手更加快速的，将头盔和衣服剥离。
  他眼神随之一颤，就像是天幕上的星辰，突然眨了一下眼睛。
  舒毓整个人都愣住了，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可以肯定，她从未见过眼前的男人。没了头罩的遮挡，男人的面容，更加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她将目光锁在他的唇瓣上，他除了刚刚喊了一句柔儿，还没说过一个字。他明明是认错了人！
  圣主杜明克终于看清了舒毓的脸。
  没错，的确是那张，他几乎已经忘记了的脸。
  他伸手绕过舒毓的背，拉开她背上的拉链，笨重的减压服从肩头滑落。舒毓穿着单薄的背心，整个人都小上了一圈，和记忆中的白芷柔，渐渐重合到一起。
  舒毓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像极了“白芷柔”的模样。
  杜明克不禁伸出手去……
  这一次，他触碰到舒毓的脸。
  舒毓的头猛地往后挪了一分，将脊背绷得笔直。除了舒家的四个男人，还没有谁这样碰过她。她说不上讨厌，却依然警惕，下意识去躲。杜明克的手僵在原处，离舒毓的脸颊，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但就这么一厘米，他却没有勇气再触碰上去。
  “你怕我？”
  舒毓扬起头，眼中无半分畏惧，反问：“你是谁？”
  杜明克的手收到一半，突然心中疑窦重生。他眼睑一眯，改碰为捏，抬起了舒毓的下巴。这次，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面具。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一个……
  长得和白芷柔一样的女人！
  杜明克有些欣喜，因为，她不是假扮的。
  他又有些失望，如果是转世投胎，白芷柔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绝不相信有神灵一说，他自己都是“神”，又能去信谁呢？但如今，他宁可相信，神是真的存在。他纠结了片刻，目光反复地在舒毓脸上游移。最后，他想，的确是神在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也未可知。他一直在等一个，没有认识别人的白芷柔……
  一切，都会重新来过。
  “和你们做交易的人。”杜明克尽力放低声调，因为他知道，暗夜族的听力都十分好，台子下还站着他的手下。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明克。”
  舒毓从神游中惊醒，打掉杜明克捏在下巴上的手，她从衣服里挪了出来，往后退了两步，和杜明克拉开了一扇门的距离。
  舒毓决然道：“不好意思，我并不认识你！”
  杜明克怔忪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握着舒毓下巴的手，隐约还能感觉到舒毓的体温。他眼中的光显得幽暗晦涩，就像云层坍塌后的黑暗。
  杜明克问：“你介意我是暗夜族，所以不想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