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夏生却并没有要多待的意思，只是揉了揉舒毓的头，就扭头对莫晓夜说：“最近生物研究所那边的事，有所进展，我这才抽出空来，也算是为你报了仇。但是当初我们约定，是十年，现在时间未到，研究也未完成。只是毓儿见不得你受苦，三番五次来求，我也觉得，不能这样拘着人。”
  又是这套，先用恩情压人，再谈自己的条件。如果是初入夜都的莫晓夜，可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但是现在，这种刻意的强调，莫晓夜听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
  舒夏生说：“毓儿提议，将活体实验改为日常检测。这样，你就不用再承受剜肉之苦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何为日常检测？”
  不得不说，舒夏生的提议，对一个终日遭受折磨的人来说，还是非常诱人。
  舒夏生解释：“也就是说，你可以回地下生活。剩下的六年，每隔一段时间，回地面报到，然后检查身体各项数值和反应，即可。”
  “你是说，我去你们做交易的那个矿区？”
  突然而来的惊喜，让莫晓夜感觉分外不真实。她对此的第一感觉是，其中酝酿着什么不可知的阴谋。随即她又坦然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让别人算计的呢？回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撑着她过了这么久的精神支柱。
  “对，相当于在矿区工作六年。这样，你既不用受苦，我们的研究也可以继续。”
  “好。”
  舒夏生话锋一转，又抛出条件来：“既然你同意，等下逸儿就为你安上这个，我们的约定，就此生效。”
  莫晓夜点头，舒逸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中的盘子，拿着一个像甲虫一样的物体，有几根细线，不知要固定在哪里，但绝对不是只扣在身上这么简单。这个条件，这对于本就处于劣势的莫晓夜来说，根本没可能拒绝。
  舒毓知道，这是二哥研究室里面的微型遥控炸药。它直接扣在人的脊柱上，一旦被触动禁制，便会直接爆炸。
  舒毓急道：“爹！为什么要安这个？晓青她会遵守约定的。”
  舒夏生却不理她，而是扭头去问莫晓夜：“既然会遵守约定，带上这个，和不带没有什么分别。是吧，晓青？”
  “是。”
  舒夏生满意地看着莫晓夜的态度，拉着舒毓往外走。不给她机会，为莫晓夜说明。
  “毓儿，走，上去给晓青挑几身好看的衣服。”
  舒逸一边将莫晓夜扶起，一边感激：“晓青，多亏了你，感谢你对科学，做出的巨大贡献。”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舒逸在对莫晓夜下手。他的感激，莫晓夜并不想接受，直接选择了无视。但是舒逸并没有因她的态度生硬，而觉得不自在，自顾自地做着该做的事。
  莫晓夜感到脖子后一阵刺痛，下意识往前缩，又是几下刺痛传来。
  “好了。”舒逸安慰，“明天就不痛了。”
  随后，他又手脚麻利地移除了莫晓夜手上插着的各种管子仪器，足足堆满了一个小盘子。这时，从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从他面相上，可以判断出，他是舒家人。
  果然，他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舒毓的二哥舒戎。”
  “你好。”
  “我会告诉你其中的忌讳，只要你不触动它，就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舒逸收拾东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调侃舒戎。
  “哥，你可别将我的晓青美人儿……玩坏了。”
  他自以为幽默，让舒戎不喜，不耐烦地骂道：“没个正形！”
  亚种长得再美，也是亚种，哪能这样开玩笑！
  舒戎不方便说明，又狠狠瞪了舒逸一眼。但舒逸似乎并没有发现，还冲着莫晓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二哥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保证让他拉得三天下不了床。”
  “滚！”
  舒戎忍无可忍，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在他的白大褂上，留下一个黑黑的脚印。
  莫晓夜还是奉承道：“你们兄弟关系还真是好。”
  没了霍青的保护，从此以后，莫晓夜不能再为所欲为。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要去做。她要强迫自己成长，哪怕这种成长，会伴随着阵痛。
  舒戎将手中拿的便携显示屏拿了出来，笑道：“我三弟就是调皮了些，难为你能忍他这么久。”
  莫晓夜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还好。”
  没有多少交集，舒戎直接打开显示屏，对着莫晓夜放起录像来。那是这种“甲虫”爆炸对人体产生的伤害。它看起来不大，却足以将人的整个脊椎炸断。画面上，被植入“甲虫”的是一个活人，因此当场毙命。
  莫晓夜从舒毓的问题里，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舒夏生手段如此阴毒，要控制她的行动。虽说因此摆脱了肉体上的折磨，但任何人看到自己被植入了炸弹，心情都不会好。
  这是，回到地下世界的代价……
  “这是一个带着爆炸功能的感应装置。”舒戎解释，“当然，你可以放心，它不是一触动，就会立即被引爆的。当你离开了我们所限定的范围，你的脊背会开始发痛。这时，你就已经触发了它的提醒功能了。只要你在半个小时之内，回到规定区域，它就会立即解除警报，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任何威胁。”
  莫晓夜藏了讥讽，淡笑：“你们不会让我在巴掌大的位置活动吧？”
  “当然不会，整个矿区，你都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你知道，你们暗夜族一直和我们有联系。那通道，就在矿区，所以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还希望你可以理解。只要六年期满，我们立即就解除这个装置，放你回家。”
  莫晓夜无语，只点头，表示已经明白。她在等，等舒毓给她送衣服来。她不想穿着这一身白色出门，那会让她想起婚礼，想起喾厉，想起在地面上，七年的折磨！
  遇到白色，就没什么好事……
  结果也是如此！
  莫晓夜有些心不在焉，舒戎站了起来，又安慰道：“其实，将你放到矿区，也是让你明白我们的坦诚。我们说的条件，并没有欺骗你，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从那里，你确实可以回家。”
  莫晓夜回以淡笑，矿区是暗夜世界的一部分。所以，这交易，算是她赚了？她目送舒戎出了房间，看着自己手上缝合的丑陋伤口，低叹：“七年了……你呢？”
  又在哪里？
  是否还记得我？
  ……
  太多疑问，反而不屑再说出口了。
  因为不论什么样的言语，都不足以表达她心中的期盼，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