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夏生将办公室里的屏幕打开，指着上面滚动的画面，慢慢解释：“近百年来，我们的星球，所依赖的这颗恒星，活动越发不规律，动植物的病变增多。不怕你笑话，研究表明，你们半硅基生命体，更能适应这种极端环境。所以，我需要从你身上，找到让种族延续的解药。”
  莫晓夜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你们之前，没有用暗夜族做过实验吗？”
  舒夏生立即否认：“实验谈不上，是他们自己好奇，想到地面来看看。但是往往上到地面，就会七孔流血而死。大概因为是地下高温高压，地面环境，让他们体内压力骤然高于外界。在地面上，暗夜族活不长。只有你，是一个例外。”
  “这似乎……和救人没什么关系吧？”
  “你想说我们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根本没有联合的基础是吗？”舒夏生环环善诱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也关系着暗夜族的生死存亡，你还会如此想吗？”
  “愿闻其详。”
  其实，话说到这里，又有回家的路作为诱饵，莫晓夜想不答应也不行。她做无所谓的挣扎，只不过，是想套取更多的，有用的信息。
  舒夏生显然早有准备，不然那屏幕上的画面，不会与他们之间的话题严丝合缝。这显然专门为了莫晓夜准备。莫晓夜甚至怀疑，舒毓交给她知识的同时，舒夏生就在策划今天的事情了。
  “这颗星球，分为核、幔、壳三部分，你们居住的地方，应该是在壳和幔之间。”舒夏生说，“太阳活动的不规律，会引发星球上地质灾害频发。其它的，可能与你们没什么关系，但比如地震、火山喷发、海水倒灌之类的事……却与地下世界，息息相关。”
  “千年之前，曾有传言，说太阳活动会导致这个星球彻底毁灭。没有大气层，没有海洋，你们也生活不下去。但如果可以找到一种，可以让人安全横跨星空的办法。我们便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以去其它星球，寻找希望。”
  莫晓夜这段时间由舒毓指导，学习了许多关于太空的知识，表示怀疑：“据我所知，宇宙中有着生命迹象的星球并不多，甚至可以比喻为大海捞针。人类就算可以适应那极端的环境，飞船能一直航行，也不见得等得到找到星球那天。”
  “这是不错，但千年前，上古先人曾经参与改造了一颗星球。那里，才是人类真正的希望。”
  上古的科技，已经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星球，改变生存环境了？
  莫晓夜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想象着海水为陆地的场景。
  她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舒夏生，先告诉她回家的路，
  接着，又告诉她，这个星球有可能就要毁灭了。
  这岂不是说，她这些年所坚持的，根本没有一丝意义？
  她最后还是要死的……
  就在莫晓夜看向窗外的时候，舒夏生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连幅度都还没来得及勾起，又被放下了。这样的动作，没逃过莫晓夜一流的感知。她心中确定，舒夏生是在吓唬她。那些为她量身定做的图片，不过是让活体实验看起来，更合理一些罢了。
  更像是借口！
  莫晓夜权衡了一下利弊，不管她是不是个忧国忧民的人。这条件，都是她用命来换的，她根本没有多少选择，条件过期作废。退一步说，就算世界末日是真的，造飞船，得要矿产。暗夜族在这场交易中，其实，还是占据着优势的。
  莫晓夜问：“你是想说，地下世界留给我们，你带着人飞走……这事好像对我来说，并不是互惠互利的事。我就是一小小贱民，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还是问号，也没空关心国家大事。”
  舒夏生这才放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在飞船上，给你们留下位置。”
  莫晓夜摇头：“面对自然灾害，人类都不敢说自己是绝对的主宰，上到星空，就更加不能。这件事，就算我同意，别人也未必会领情。”
  舒夏生没了周旋的兴致。他本来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怎样做，还是他说了算。如果他不高兴，根本没必要顾忌她的意愿，也可以拿她去当小白鼠。
  他直接道：“领不领情并不重要，我需要的，是你配合我们做实验。我们获得一线生机，你换取回家的机会，相互帮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莫晓夜知道，谈话就此结束，甚至连谈判也算不上。
  她反问：“如果你们一直研究不出来，我不能等你们一辈子吧？”
  “十年为限，如何？”
  “好。”
  莫晓夜用四年的时间，错过了一场婚礼。
  便要花上十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忍受分离。
  霍青果然没有说错……她若是弄丢了他，他，便不让她找到了。
  ***
  最终，莫晓夜回到了实验室中。
  白色，又是白色……
  莫晓夜无比厌恶，这种颜色会让她联想到疼痛。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承受得住。她没忘了，生物研究所的人曾经说过，因为怕药物对活体分析有所影响，所以，不会在实验的过程中，给她用任何药物。
  当一些人在她身上涂涂抹抹完之后，舒毓领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子，对莫晓夜介绍道：“晓青，这是我三哥舒逸。”
  莫晓夜对着舒逸点了点头，舒逸双眼一亮，赶紧上前握手。
  “晓青你好，感谢你为人类的繁衍生息，舍生取义。我代表全人类，感谢你！”
  人类的生死，和暗夜族无关，此时再说舍生取义的话，就显得有此讽刺了。
  “哥！”舒毓将舒逸的手挡开，“晓青，你别介意，我三哥是个书呆子，不太会说话。”
  莫晓夜有些呆滞，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客气道：“你好。”
  “哥，你快出去吧。”
  舒毓见舒逸两眼放光，像恶狼看到一块肥肉一样，开始将他往外推。莫晓夜虽和舒家住在同一层楼里，却从来没有出过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