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一看着她咬破的嘴唇，仿佛是滴在雪地上的红果。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不自觉将大拇指覆了上去。
  李明惊呼：“宋总！”
  宋元一速度极快，只轻轻一沾，便又收回手来。手指上，已经沾染了莫晓夜的血液。他犹豫了片刻，伸手闻了闻，又用手碾了碾，这才用一旁的棉布将手擦了，又仔细消了毒。
  “我说了，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你若是不想更难受，就乖乖回答我的提问。没准，我还能大发慈悲。”
  莫晓夜痛得直抽气，漆黑的头套上，只能看见她鲜艳的红唇，和愤怒的大眼睛。感受到她的怒视。
  宋元一对她微微一笑，道：“你好好考虑吧。”
  他的决定，其实根本不需要愿意，或者回答。
  莫晓夜真切体会到了五皇子说的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不得自己当时在海底淹死了，根本没来过这一朝。她甚至在想，那些刑讯逼供还不吭一声的案例，多半都是假的。他们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折磨得还不够多，活得，还不够久罢了。
  莫晓夜度日如年，只觉得每一天都宛如地狱。无尽的疼痛，成了脑海中留下的唯一记忆。她也曾忍不住痛呼出声，叫到嘶哑。她一度怀疑自己活不下去，每当这时，眼前总会浮现出霍青那张脸来。
  霍青要她活着……
  这样活着，是对她丢了霍青的惩罚。
  针对亚种的研究，突飞猛进。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始终不能堪破异变的原因，也无法在人类身上，模仿出那种对极端环境的适应能力，更无法破解癌细胞为何移植到亚种身上，不久，就会被当做病毒杀死。
  终于，宋元一来了。
  宋元一在这几年里身体快速恶化，能活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研究所的医生，在尽力保全的结果。他来，是因为他们对莫晓夜身体的利用价值，几乎压榨干净，只剩下最后一个必经的步骤了。
  这一次，宋元一没有废话，
  对着莫晓夜直接问：“你是不是地底人？”
  莫晓夜看宋元一已经脱了形，就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实验室里熬了太久。她再有骨气，也抵不住这样三天一放血，十天一割肉的折磨。如果有机会不受折磨，哪怕是一天，她现在也是愿意的。只要是无关痛痒的问题，她说出来由何妨呢。
  莫晓夜虚弱的点头。
  宋元一又问：“军方是不和你们有合作？”
  “我不知道。”
  宋元一双眼一瞪，将手中那把锋利的手术锥举了起来。这种圆锥中空，是取肉用的，莫晓夜已经无比熟悉了。他将锥子在莫晓夜面前晃了晃，威胁道：“撒谎可不是个乖宝宝，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也不想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据我所知没有，所以，我不知道。”
  “你们能活多大？”
  “两百年。”
  “你们有一个完整的社会吗？”
  莫晓夜骤然醒悟，这个男人绝对是有侵略性的，哪怕他已经虚弱衰老，但他的心，却极具占有欲。
  莫晓夜含糊答：“我不知道你的社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有”
  宋元一又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掉进一条暗河，被冲了出来，但那地方深在海底，我进不去。”
  莫晓夜开始避重就轻，她隐隐担心，她若没了利用价值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一面想要个痛快，死，就死得干脆一些；
  一面，又在希望活下去。
  也许，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希望什么，还有没有希望……
  宋元一对地底世界好奇，也想过要利用莫晓夜去征服地底，进而和舒夏生对抗。但现在，他等不起了，他已被癌症折磨得病入膏肓。他每日承受的痛疼，并不比莫晓夜的少。他现在只想要他的健康。
  “所以你才想来这里，是为了找回家的路？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
  “我看书上说的，山区，多河流和溶洞。也许有一条溶洞，可以让我回家。”
  宋元一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问了。他疲惫地坐回了轮椅里，刚刚一番质问，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李明推着他往门外走。突然，他抬了手，止住李明的动作。
  宋元一转过身，问道：“你们……有永生者吗？”
  身穿白衣，带着口罩的人又围了过来。莫晓夜视线里没有宋元一的身影，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无比清楚了。那将是又一轮痛入骨髓的折磨！
  她有些慌：“有。”
  她的声音很大，宋元一听得清楚。他嘴角勾了一下，对手下命令道：“先做切割小测试，没问题，就剖腹观察好了。”
  莫晓夜当然知道剖腹是什么意思，愤怒道：“你言而无信！”
  “对一个亚种，我还要客气什么？我关了你三年，你出去后会轻易罢休，不想复仇吗？再说，你不是说，你不会伤害我的利益吗？你的离开，就是伤害了我的利益啊，哈哈哈哈！”
  宋元一仰进椅子里，看着莫晓夜被捆得结实了，才大笑着走了出去。
  是的，从最先开始，就没想放过她。
  为了获得最直接的研究成果，活体实验必不可少。对于人类，这份实验谨慎小心，但是对于完全不同种类的亚种，就不需要客气了。他们不是一个种族，在宋元一眼里，就像是猩猩和人的区别。
  为了治愈癌症，早晚要走到这一步，不可避免。
  ***
  三年，可以做太多事情。
  足够磨灭一个人，对生存的全部期望，
  也足够舒毓学会，有关密码破译的知识……
  在千次万次的尝试后，这一天，舒毓总算得到了一种可靠的，处理加密图形文件的方法。但她似乎总是慢人一步，在她没来得及拿到清晰图像的时候，舒戎已经在舒夏生的办公室里了。
  舒戎将准备好的文件拿了出来，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解释：“她的确找到了一种有效的办法，我们顺着这种方法解密，得到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