喾厉扫了圣主一眼，戒备着往上追去。
  圣主却开口道：“莫问说的都是真的，若是你能拿到那材料，我便可以帮你恢复肉身，不管你现在究竟是谁。”
  喾厉身形一顿，止住了去势。
  “我凭什么信你？”
  “你除了你那主子……哦，不对，他原本是和你关系很好的朋友，却害你当了他千年奴隶。”圣主悠哉地笑着，“呀，那咒术确实是假的嘛。你看，你一发呆，那心理暗示，便不管用了。”
  喾厉这一顿，已经说明了态度。如果不信，圣主的话对他来说，都是废话，大可不必留下听。经圣主一提醒，喾厉才发现，这次并没有因为想到背叛参议长，而产生那种难以忍受的撕裂感。
  他瞬间又信了两分。
  纵横暗夜世界千年，他养出了脾气，怎么会一直甘心居于人下呢。当初有那咒术约束，他不敢生出任何不臣的想法，如今没了限制，疯狂的念头就如燎原的星火，止都止不住。如果他原本是和参议长同等身份的人，却被参议长陷害，他心中当然不甘。
  算起来，这，似乎是死仇……
  喾厉的犹豫被圣主看在眼中，继续游说：“你想，我是机械师，那些仪器只要有材料，只要我想就能造得出来。眼见材料就在眼前，恢复人身，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喾厉自从知道系统有后门之后，就生出了私心。他借着这份私心，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想要做的事情。这才有了他对凌梦辰的放纵，和怀念。这时，他忍不住遐想，若是下一次再出现在凌梦辰面前，她捧着他的面，发现有了温度，是怎样一种场景。
  这一想，他便不能抑制那种对肉体的渴望了。
  是的，他想成为一个人，
  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有体温有心跳的人，
  能感受到凌梦辰的手，贴在他脸上的温度……
  喾厉鬼使神差道：“你想怎样做？”
  圣主不语，一切皆由传音而入。喾厉听罢，只低头看了自己手腕上的细痕一眼，又看了圣主一眼，便飞快往上空升去。
  莫问和参议长两人，谁都没有奈何谁，分别站在栈桥的两端对视。他们打得再起劲，也没有忘记，深渊下，还有一只伺机而动的恶狼。
  喾厉升了上来，参议长淡淡地扫了一眼，让他瞬间有被看穿的感觉。他默不作声地站到参议长的身后，双方僵持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圣主上来。
  但莫问不动，参议长和喾厉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等待着……
  一站就是一天。
  话说，莫晓夜两人到了谷底。
  这里的气温，反而比上面要暖和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冷到极致，产生了幻觉。四周一片漆黑，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墨汁黏住了，就算掏出夜明珠来，也亮不了多少。
  两人正不知所措。
  突然，上空亮起一片光亮，将四周照得一清二楚。
  只见雪白的谷底空无一物，除了一个冰疙瘩立在地面上，哪里有其他东西。
  霍青用手遮了眼，抬头看去，只见明晃晃一片看不到任何影像。
  他喃喃道：“上面打架了。”
  莫晓夜也用手遮着刺眼的光芒，透过指缝去看那耀眼的光幕。她也看不清那光幕之上的情形，只觉得手指被那光染得一片通红，像是杀过人沾染的血液。她被自己心中的念头吓了一跳，想起，她的手，也是沾染过人命的。
  她微微愣了一下：“但愿老祖平安无事。”
  “你放心吧，他老人家心眼多着呢。倒是你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要从何找起。再过一会儿，又要什么都看不到了。”霍青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感觉透着寒意，便吹了口气帮她捂了捂，又搓了搓。一边哈气一边问道，“你一向直觉最灵，你说我们该往哪里走？”
  “去那！”
  莫晓夜目光看处，正是那坨冰疙瘩。那是这里唯一的能看到的东西，她就不信霍青不想过去一探究竟。
  她讷讷道：“你明明已经发现了，偏要我来说。”
  “夜儿，其实你很聪明，只是不爱多花心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看这次行程多危险，等下我们上去，一定还有一场恶仗要打。你可答应我，别再意气用事了，好么？”
  “我倒宁愿来得早些，干干脆脆，总比钝刀子割肉来得好。早些完结，也好早些开始我们自己的生活。”
  光幕开始往回退缩，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现在的光，正好够披在霍青的肩上，形成一圈淡淡的柔光，也正好够莫晓夜看到霍青眼底，那令人着迷的青色，一如他们初识时一样。
  莫晓夜手中的温度已经缓了过去，霍青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你啊，还是那副不知不畏的样子，若是不了解你的，定要说你蠢了。”
  “别人我才不稀罕，只要你知道我不笨就好了，免得被你嫌弃。”
  霍青牵起她的手，笑道：“我哪敢，就算嫌弃我自己，也不敢嫌弃老婆大人你啊。”
  “走吧，再不走等下又要黑了。”
  在这里，异能已经完全不能用，两人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去，速度只快不慢。
  紧赶慢赶，好歹在光线暗淡下来时，赶到了那团冰疙瘩面前。
  借着微弱的光亮，莫晓夜恍惚看清了，那里面熟悉的圆盘，和北冥那传承机上相似的物件，是验证身份用的。她心中一紧，恰好在光芒完全褪去的一瞬间，抓住了霍青的身子。没有光芒，没有感知，她却第一次感觉到霍青在身边，心中的安稳。
  从没有一刻她这样清楚，她是如此的需要霍青。
  霍青郁闷道：“怎么办？它完全被冰冻住，这么冷，冰该怎么化呢？”
  莫晓夜伸出脚去，踢了踢那坨冰，坚硬无比。
  霍青问：“夜儿，你在做什么？”
  按照莫问的说法，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奇心重的人，似乎对稀奇古怪的事物，总有着诡异的直觉。总能在毫无线索的时候，戳中重点，或许是因为他们舍得去尝试，哪怕明明知道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