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保命，所有人禁了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往顶上那耀眼的白光看去。
  从前，哪里可是什么都没有的，白光也是如此柔和，不像今天刺眼。
  始作俑者莫晓夜和霍青却浑然不觉，脑海中除了逃跑的念头，再也没了其他。
  这已超出了两人的应对能力，崩坏的，不是夜都的上空，而是整个暗夜族的信仰。
  不只是他们，这世间，根本没任何一个人扛得住这后果。
  从此，暗夜世界将脱离所有人的掌控，走向未知。
  这，是不是另外一种重生呢？
  眼见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莫晓夜急道：“霍青，我们现在应该走哪边？”
  “去西边！”霍青坚定道，“老祖在西边，而且西边更加辽阔，不用入城，便能前往凌霄。走南边的话，一旦被堵在通道里，定是必死无疑。之前白家的议院军，还没撤呢！”
  说来也怪，权杖将地面戳破，将两人拉了下来，就失去了重量，变得十分轻巧，并不影响行动。两人再一次往西边逃命，留下身后的残垣断壁。
  至于砸乱了暗夜的世界，和别人的人生，无暇顾及。
  莫晓夜问：“你说，我们该不会，又被莫问算计了吧？”
  “但愿不会……就算是算计，这谜底，也只能找他揭开。”
  两人突破西门限制，并没有费多少力气。那些城门守卫，见到两人御空而来，早已吓得跪拜在原地，哪里还提得起精神抵抗。
  这是一条平坦大道，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路过，早已是轻车熟路。
  经过以前的赤阳大道时，
  莫晓夜突然道：“我们为什么非要去追寻上古真相呢……”霍青不解，听她又自言自语：“我每次一这样想，就会觉得自己非常可怕，怕会变成白素素一样，为了爱情，不顾他人性命，什么都放到来世。这世间神都没有，又哪里的来世，不过是作孽后的自我安慰罢了。”
  今天的事让莫晓夜心中生了彷徨。
  霍青担忧，同时也很高兴。
  换做以往，莫晓夜是绝不可能将这些想法，告知于人的。
  他安慰道：“夜儿，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得不选择，在你和祖宗基业之间，我也一定会选择你。”
  莫晓夜突然有些心酸。当年的霍家何其强大，落到今天的地步，多少都有她的原因。
  她欠霍青良多，今生怕都是还不清了。
  欠他的命，他的情……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霍青紧握她的手，将她搂了过来，但前行的速度却不减半分。
  “不，你不明白，那些基业和神将世家的名头，不过是命运的施舍。现在看来，当初我们引以为傲的，哪一样不是笑谈？我从始至终拥有的，只有你和家人，若要再纠结于千古基业，我们迟早会落得和秦志雄一样的下场。”
  “可是，我们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不管么？”
  霍青说：“不是不顾不管，而是管得有限度。暗夜终究要统一，任何一个政权，都不会允许五大世家的辉煌再现，世家的落没是注定的。我们不是神，也没有神那样的能力，你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不要逞强，答应我，好么？”
  “好。”
  霍青心中也有疑惑，他不拘小节，不在乎人命，牺牲了多少人，最后依然没保得住世家传承。他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他在安慰莫晓夜，何尝又不是在给自己坚定信心。若一切都要去追寻对错，这世间又有几样，是绝对正确的？
  确实如他所说，最后能做到的，无非只有“问心无愧”四个字罢了。
  往事一瞬间在他脑海闪过，他能抓得住的，竟都是和莫晓夜有关的画面。
  莫晓夜为了北露城投降，甘愿以叛军首领的身份被押入夜都。
  莫晓夜为了家人和风满楼，甘愿受喾厉钳制入议院为棋子。
  莫晓夜为了家人为了能提高实力，将自己投入圣地，甚至差些为此失去神智……
  霍青后怕道：“我就怕你心软。夜儿，你看起来坚毅，其实最易心软。你舍不下……便注定成不了英雄。”
  “舍不下什么？人命？”莫晓夜自嘲，“世家之下皆蝼蚁么？”
  霍青竟无言以对。
  莫晓夜嗤笑：“不，应该说世家也是蝼蚁，不一样被玩弄于人手之间？因果轮回，最后，再强的人，同样也会被岁月埋葬，时间长短而已。”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那“永生”。
  真的能永生吗？
  “夜儿……”
  莫晓夜回握霍青的手，淡笑：“你放心，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傻丫头了。”
  这一句，听起来竟让人莫名的心酸。
  没有人愿意去为失去的纯真喝彩。
  因为，纯真每失去一分，实则是多经历过一分沧桑，将那些柔软部分都磨去了，让心变得坚韧。
  甚至，是麻木。
  莫晓夜两人速度极快。
  喾厉带人，始终都和他们保持着距离，无法追上。眼见就要踏入西凉地界，喾厉不耐烦了，指着莫佩兰命令道：“莫佩兰，你去！”
  莫佩兰一路上都在折腾脸上涸涩的血迹，粘在她睫毛上的，已经结了块，在光影的照射下，在眼前形成一片阴影。鼻间还有血腥环绕，让她莫名的心烦。乍一听见自己的名字，莫佩兰不可思议。
  “啊？我？”
  “怎么？这任务不是你接手的？主上没有提醒你任务失败的结果？”
  莫佩兰顿时忆起那毛骨悚然地滑腻感，那充满着死气的眸子，和那皮肤上缝合的密密麻麻的针线。任务失败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但她几乎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喾厉确定了她的不情愿，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去，现在便回去交差吧。”
  “不，我去！不知大人有何办法？”
  开什么玩笑，明知道未完成任务，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她如何敢这样回去？
  喾厉眼中尽是鄙视，他始终飞在最前面，没有被人发现，他眼中情绪化的东西。
  他心想，果然不应将这女人纳入议院军。世家嫡系心眼最多，莫佩兰虽然算不得嫡系，可她从小沾染的习气，却不少。就乖顺了两天，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是仗着自己小时候多吃了几顿饭，就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