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夜认真地看了她半响，直视她的双眼，一眨不眨。
  萧帧赶紧从旁冲了过来，挡在白素素身前，喊：“莫晓夜，留她性命。”
  恰在此时，霍青身形晃了晃，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莫晓夜这才转过头去，将霍青搂在怀里。
  她拂去霍青脸颊的碎发，问钺扈：“他几天没睡了？”
  算算时间，就算他刚到望乡关就往回赶，日子也是对不上的。
  自己救人心切，反而忽略了身边的人。
  钺扈偷偷抬眼，道：“从望乡关，一路兼程赶来。”
  “把她给我压进监牢，我们就在城主府歇几天。”
  那么远，最少也要有十五天不眠不休，才到瓦口，又和自己赶来坪山……这男人，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住。她气不起来，心疼地抱着。
  山南气候温暖湿润，尸首未经处理，已散发出阵阵恶臭。可疲累的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是站着也能睡着。霍青二十几天没睡，钺扈一定也跑不了。将白素素关进大牢，一行人除了知制，全都进了房间。
  知制孤零零地坐在城主府的最高楼上，闭目养神，默默地为这些英勇的将士守卫着。
  霍青一直被莫晓夜用异能托着，刚沾到床就醒了，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困极的人，只要有十几分钟睡眠就足够。
  “睡吧。”
  霍青问：“他们呢？”
  “不急。”莫晓夜在他脸颊啄了一下，“你守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换我守着你。”
  霍青淡笑着将脸在她腰上蹭了蹭，显然还没睡醒。要是往常，定是要磨人的，如今也只是懒洋洋地，没有下一步动作。
  “一起。”
  “睡吧，我不走。”
  霍青确定道：“你答应了的。”
  “我答应。”
  莫晓夜顺势躺了下来，将手搭在霍青的腰间。
  转眼，霍青又睡了过去。
  莫晓夜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轮廓，回想起初见时那些点滴，想到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想到他们未完成的婚礼……都是他默默站在她身后的影子。
  苦的，也成了甜的。
  她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又成了那个刚入夜都的小村姑。只是这次再没了霍青，没了余三，秦世岚面色狰狞地看着她，说：“身份卑微的贱人，你根本配不上他。”
  王雪颜说：“这只会爬床的狐媚女子……”
  秦玖儿说：“灭我秦家，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
  许多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遂而画面一转，喾厉浮现眼前，冷笑道：“斩尾之刑，我给你定下了。”
  突而，又是凌一帆和圣主齐齐向她走来，她伸出手去，果真被他们救了。她来不及放松，转眼又跌下深渊去，那瞬间失重的坠落感，让她的心，也没了着落。
  霍青终于出现了，又一次要救她，却自己掉了进去。那黑洞洞的深渊，犹如一张大嘴，霍青越变越小，还冲着她笑。她不管怎么去够，都够不着……
  “不！”
  莫晓夜从梦中喊了出来，伸手一抓，正好握在霍青的手上。他正用帕子帮她擦去额头的细汗。莫晓夜眨了眨眼睛，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眼眸，她想起他哪怕背负再多，在她面前也总是微微一笑的模样，想起他无数次的欲言又止，湿了眼眶。被他吞回去的话，好像就没有再吐出来过的。
  “人说睡觉空气要清新……这里气味不好，难怪夜儿会做噩梦。”莫晓夜表情呆呆的，霍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真吓到了？”
  莫晓夜心间一软，将霍青拉到自己身上，紧紧圈着他的腰，含着泪嗲道：“霍青，我要嫁给你。”
  霍青一颤，遂而又淡笑道：“也不知是谁说了不急的，这短短几日竟说第二次了。”他埋在莫晓夜的脖颈间，快了，等我们从夜都回来就结婚……已经错过了三年，我也不想等了，等不及了。”
  “霍青，我怕……”莫晓夜含在眼中的泪水滚滚落了下来，“曾经，我以为一切皆要完美，你要门当户对，我要一心相知。可命运弄人，我最终发现，不过是自己白白纠结了一场。你一直默默守在我身后，万一我不回头，你怎么办？”
  霍青很喜欢这样的姿势，既让她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恐惧，又能闻到她的气息。他扯了扯嘴角：“傻丫头，你不是回头了吗？”
  “所以我才怕……怕我耽搁的时间太多，不够相守。三哥和小冉聚少离多，原本相爱的两人却要分开了……”
  似乎被那吓人的梦境感染，莫晓夜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霍青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她，没有说话。
  人说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莫晓夜见识了战争中生命的无常，对别人的失去，也感同身受，便不想自己沦落到这样的结果。但事到如今，肩上背负的不只是一人一家，她若是踏错一步，万数人也要为她一个念头陪葬。她想放弃也不行，除非，她像白素素一样自私，将身上诸多责任，都卸下不要……
  这世上，有一个白素素便是够了。
  温存间，钺扈来报，说易稻村里来了人。
  莫晓夜赶忙推着霍青起身，霍青赖了一下，建议道：“早知道让我爹也来，这婚礼，不过几天就可以办了。”
  莫晓夜揪了霍青的脸：“就你那玩命的速度，你爹，非被你累死在半路不可！”
  她对着霍青横眉怒眼，霍青立即收了声，乖乖坐了起来，还不忘记将她周身衣衫理好，讨好道：“娘子可满意？”
  “回头找你算账！”
  知意等人已等在门外，有异能在，要建桥十分容易，左右不过是飞两趟的事情。得知白家被打败的消息，他本还有些犹豫，但祝小冉却坐不住了。她还念着余三。
  “本不想麻烦你，只是小冉要去……毕竟他是霍家的人，如今霍少主又在，所以还是来烦请一声。”
  祝小冉颤微微地从后面走了过来，略施礼，僵直了背，对着霍青哽咽道：“霍少主，还请，成全余氏。”
  她原本应该自称余祝氏，却将自己的姓也省了，显然是对本家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