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笑够了，才解释道：“在他们眼里，我们才是恶魔，是低级生物。所以，他们创造了我们，又要毁灭我们。”
  彼此认定对方为恶魔，要不惜代价毁灭对方，这是何等残酷的事。
  议院将一切神化，或许是错，却无法掩盖它挽救了暗夜族的事实。议院救了整个种族，又亲手毁灭同属一个种族的海特族和蛮族……
  非我族类……
  做法，和那所谓的“恶魔”，又有何区别？
  若这是事实，一切还何分对错？
  暗夜，又该何去何从？
  “那……”
  “说到这里，你还想问神？”莫问冷笑，“呵呵，这世间哪里有神，不过都是些装神弄鬼的人罢了。你都会异能了，那所谓的神迹，还能称之为神迹么？”
  莫问果然是要报仇的。
  有无神，对他来说不重要。
  没有暗夜神，暗夜族没有信仰，对他有利。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倒不敢肯定了。
  莫问的复仇，让他的话，存在说谎的嫌疑。
  霍青说：“确实有很多我们无法解释的现象和物品……”
  “那不是无法解释，而是以你所掌握的知识，无法解释罢了。议院统治千年，将那些顶尖的知识收了去，不让世人学习，为的就是让你们将他当做神来看待。在议院眼里，暗夜世界，最不需要科学家。所有知识笼统为自然，方便统治。贝利学院传承千年，传世的知识也不过皮毛，甚至，在一些方面还不如海特人。”
  霍青在上古手札中看到的奇谈异事，在莫问这话语间，尽得到了解释。他去过北冥，去过埋骨之地，亲眼所见。如果没有那堪称神迹的科技，如何能让他得到了传承，在短时间里，学会那么多东西？
  那样的时代，确实是一个神话，但带领暗夜族生活至今的，却不是神。
  莫问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浮尘。冰火岛特有的棉布裹在他身上，却比别人看起来更合适。莫晓夜仔细回想，似乎还从未见到莫问不着长袍的模样，不论是铠甲，还是袍子，都是一准长过脚踝。
  莫问缓步走了出去，边走边说：“若能掌握真正的科学，飞天遁地，生死人肉白骨，无所不能。到那时候，你还在乎什么神，又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好好想想吧。”
  莫晓夜无法理解常人对神的依赖。她轻轻走了过去，环住霍青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听着他混乱的心跳，渐渐平息。
  霍青自嘲：“原来，我们的存在才是意外，那些世家底蕴，不过是个笑话。”
  “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吗？”
  “你见过了那么多，难道还有假？海特族和蛮族不傻。我们一直说蛮族非我族类，很可能，恶魔也觉得我们非他族类，这是一样的道理。”
  “都只不过想要活着而已。”
  两人许久未动，默默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仿佛一松手，便会消失不见的宁静……
  两人从这消息中缓过劲来，收敛了情绪。
  这几天两人腻歪坏了，巡防，吃饭，睡觉……都在一起，若不是莫晓夜手上还有赤焰金纹……也正是因为这金纹，大家看霍青的眼神，隐约露了一丝同情。
  霍青委屈：“什么时候才能结婚，一雪前耻啊？”
  莫晓夜奇怪道：“不是等时局稳定下来再说吗？”
  “可是我后悔了。”霍青突然将莫晓夜环住，“我现在就想娶你，我不想等了，又怕委屈了你，怎么办？”
  莫晓夜戳着他的胸口，强调：“那就别委屈我，你已经委屈过我一次了。”
  “可你心中太大，装的东西太多……家人，族人，天下……我若不先占个位置，我怕我在里面，排不上号。”
  莫晓夜好笑道：“我的心很小，只装了你一个，只爱了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用力的回拥，换来霍青更紧的拥抱，似乎要将她揉入骨髓，箍得她有些闷。可她不动，仍由霍青这样抱着，想传递给他一种不可转移的信心。
  她看不到霍青脸上的苦笑。
  做英雄的念头，在她心中从未消失过。为了能早日娶到媳妇儿，他还要努力才是。
  霍锦诚从余三嘴里得知，蛮族迁到沙地，震惊不已。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在态度的表决上，他的出现，比霍青重要得多。为了表明霍家对蛮族支持的态度，也为了见莫晓夜，他风风火火从夜北来了凌霄，将隐藏势力的事情都交给了余三去做。
  当初霍青因为一纸任令悔婚，霍锦诚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儿子他骂也骂过，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儿媳妇。既然两人又和好了，他也要来将之前的事情做断了结才是，别让误会在人心中，生了嫌隙。
  霍锦诚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虽然没有牵手，但那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肩与肩之间的距离，无一不说明着两人的关系。
  他老怀安慰，拉过莫晓夜，说：“丫头，受委屈了。”
  “不委屈。”
  莫晓夜偷瞄了一眼霍青，见他嘴角微扬，顿时大窘。
  霍锦诚视而不见两人的互动，心中生了趁机作弄儿子的心思，蛮横道：“当初那小子为了矿权受威胁，事后我已经说过他了，他会改过自新的，你别生他的气。”说完，狠狠瞪了霍青一眼。
  霍青会意，乖乖上前，从霍锦诚手中将莫晓夜抢了过来，认真道：“夜儿，我会改过自新的，原谅我。”
  霍青火辣辣的眼神毫不掩饰，又在长辈面前，让莫晓夜羞得满脸通红。他伸手捏了捏莫晓夜那滚烫的脸颊，好似威胁，又带着些宠溺。那感觉像极了在禁地里，甘心陷入流沙的时候。莫晓夜眼眶红了，差点垂下泪来。
  “霍叔叔，我伤害了霍青那么多，你这样说让我无地自容。我……我还捅了他刀子，理应来认错赔罪的。”
  说完，莫晓夜就要往地上跪。
  “傻丫头，快起来。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活该受磨难。趁年轻，犯该犯的错，明白了生命的真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找到自己的归属，方不负此生。对你，对他，我都如此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