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传言显然有人在背后推动。
  算算世间，若是议院得知了西凉野兽异动的消息，不眠不休的赶路，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几日，莫晓夜暗地里观察着莫问，见他一心摆弄围墙，也不着急出面。毕竟，莫问是大师级人物，比起她这个半调子来，专业不知多少。她还不至于去逞能。
  莫晓夜想，莫问知道她来了，却没有找她，可见心不满。原因很简单，莫问和霍青亲厚，她捅了霍青刀子，莫问看她不顺眼，也很正常。
  先前，莫晓夜没想往枪口上撞。
  但现在，她若是再不出去沟通，等议院派了人来，必将再起争端。想到这处，她决定在出城查探情况之前先去和莫问见上一面。
  这些天，莫问吃住都在西边，指导众人将几近坍塌的墙体用黍米倒浆，重新浇筑了一次，还将原本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了改动。
  如今的漠城城墙，高二十丈，宽五米，只要完全建好，可谓固若金汤。
  他左边站着乐瑶，右手趴着雷子，看起来好不威风。
  莫晓夜知道莫问对她不满，开口就拍了马屁：“有老祖在，漠城安矣。”
  可莫问非但不领情，还反问：“从圣地回来，脾气见长，可有学到些心得？”
  “不过异能强了而已，算不得什么心得。”
  “听说，你和那老头子亲得很，连霍青都忘了，还戳了他一刀。”
  唇瓣相触，是试探，不是亲吻。
  但在旁人眼里，却看不明白。
  有时候，莫晓夜也觉得可悲，她解释了，旁人夜不会信。更勿论说神女之类，无疑于欲盖弥彰。
  莫问将手中的图纸甩到莫晓夜脸上，骂道：“你也下得去口，真是丢了我的老脸！白长了那么多年的脑子，你干脆在圣地等死算了，跑回来做什么！”
  莫晓夜任莫问发气，干脆保持沉默。她断了情丝，不见得连智商也受到了影响。她已经和喾厉闹翻，眼下再和莫问对上，无异于雪上加霜。但要她和霍青合好，来获得支持，她不愿意。
  “我师父死了，我当然要回来。这次来处理了这边的事，我就回去。”
  “你还想回去？！”莫问的声音再次拔高，无视一旁战战兢兢的工人，吼道，“我问你，你是要嫁给那老头？！”
  嫁人，莫晓夜没想过，更别说嫁圣主……
  此时由莫问提起，她认真地想了想，心中竟说不出否认的话来。她心中想着对圣地的忠诚，一阵迷茫。圣主要娶她的话，她得嫁么？这和忠诚有没有关系？
  莫问发飙，惹得众人偷看，乐瑶赶紧大着胆子拉了拉莫问的袖子，圆场道：“你和圣主交换了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无可奉告。”
  莫问气得冷笑：“呵呵，当真难猜么？那老头心心念念就要回去，不过又拿些装神弄鬼的话来骗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女了。”
  “我是不是，我自己知道，还请老祖放心。”
  莫晓夜已“走火入魔”了，乐瑶不由地劝：“晓夜，你应该听老祖一言……”
  “我是来查看野兽暴动一事的，不是来和你们争论的！”
  莫晓夜忍无可忍，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乐瑶一呆，赶紧扭头去看莫问的脸色，直觉事情不秒。
  莫问果然生气了：“很好！既然你不需要……乐瑶，我们回去！”
  他将手掏进袖子，一坨毛茸茸的小球向莫晓夜身上甩了过去。
  雷子懒洋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走了两步，扭过头来，冲着莫晓夜呲了牙，好似在说：你敢惹我主人不高兴，我便让你不高兴。
  飞飞睡得正酣，被丢了出来，着急的叽叽叫了两声。闻着气味不对，它抬头一看，见是莫晓夜，激动得不得了。无奈肥肥的身子怎么也爬不上肩膀，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身子拱到莫晓夜手里，想求她将自己放回肩上。
  它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感受不到往日的温暖。
  莫晓夜没说挽留的话，莫问径直出了西门，往三鬥方向去。他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显看出来心情不好。
  乐瑶劝：“老祖，您别生气，晓夜她只是暂时被圣主蛊惑了。”
  “蛊惑什么，她再不醒悟，到时候定是要斩了回忆的，就像议院那些蠢货一样。”
  乐瑶知道莫问在说议院军。
  这么多年来，贝利学院盘查出的异能者，一部分去了议院，一部分去了圣地。
  去了议院的，不知用什么办法洗掉了回忆，成为只忠于某个人的傀儡。
  而去了圣地的，则是一个迷。现在看来，是用所谓的异能修炼，令人潜移默化，扭曲了回忆。明明记忆没有出错，但是对于事物的看法却变了。眼下，莫晓夜这种情形，就算告知她事情的始末，她也会认为是要害她，甚至，连说圣地一句重话也听不得。
  乐瑶知道，莫问对莫晓夜这个后辈寄予了厚望，如今成了这样，心中难免失望。
  “老祖，您就是嘴上骂得厉害，其实还是个心软之人。不然，你为何要将那只耗子还给她？又为何要替漠城人修整围墙？只是他们不懂罢了。”
  莫问笑骂：“多嘴！”
  乐瑶将发丝都别到耳后，露出她耳朵上的羽毛来。
  “真的有办法让人彻底忘情忘爱么？”
  “有。”莫问肯定，“瑶瑶，你是站在科学程度看问题的，和暗夜族不一样。所以，暗夜族才更容易被蛊惑，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蒙昧教育，心中潜意识都住着神，所以在他们看来，任何奇怪的事情都可以用神来解释。”
  “但是，真相不可能会被迷信掩盖。哪怕是一时，也总有一天会露出它原本的面目。他们怕海特人，怕这些知识戳穿了他们的谎言。所以，这些知识必须一代代传承下去，这是海特人的使命。”
  “乐瑶受教了。”乐瑶恭敬地施了礼。
  莫问这番话，在乐瑶心中勾勒出一副繁华盛世的景象，让她深信不疑。
  莫问能让海特人从岛上回到内陆来，也定有让海特人重现辉煌的一天。
  乐瑶难免想起莫晓夜，想起她给予了海特人帮助，又问：“晓夜最后会忘了霍青么？”
  “不知道。这次，也许就是个契机吧……但愿这次，暗夜族能真的重生。”
  契机，是指忘了霍青的契机，还是指莫晓夜恢复记忆的契机？乐瑶听得有些迷糊。但她觉得，莫问是慈悲的。
  她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回凌霄吧，她都到了，霍家那小子一定也到了。”
  霍青确实到了。
  他紧跟着莫晓夜出门，却没料到莫晓夜不眠不休。他受了重伤，心口的伤刚刚结痂，这番奔波，令他根本承受不住。目送莫晓夜到了漠城后，他才调头往凌霄城方向去，才转身就昏在了马车里。
  七天，高烧不退，若不是莫问被莫晓夜气了回来，霍青命都要交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