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房间，将岩壁深挖成洞，再由弧形水晶封闭，将泉水排除在外。透过水晶墙，湖水喷涌而出的景象尽在眼前。气泡翻滚，水草摇曳，汹涌的水流卷起散发着荧光的沙石在湖底打转，浮浮沉沉，如梦似幻，令人叹为观止。
  众人眼中皆是赞叹。
  莫越之得意，不屑之意溢于言表。他转身前行两步，推开和这个房间对应的另一道门走了进去，丝毫没有作为阶下囚的觉悟，徒自泡起茶来。直到冲好了茶，才惊觉脸上伤势严重，连嘴也张不开。哪怕看不出他的表情，也觉得格外喜剧。
  同为水晶打造的房间，这一间的景色正对河道。水底鱼儿缓缓游过，在发光的水草中穿行。贝壳，小虾，泥螺……水底世界，各种各样的生物近在咫尺。水面上，偶尔有船行过，拉出一道道水痕……
  莫晓夜无端想起鲛人五皇子说的水晶宫来，形容这样的房间最贴切不过。别致的场景，比地面的房间好看许多。传承断绝的年代，能保存下来这样的建筑，是奇迹。现在再也造不出了，是独一无二的。
  莫越之摆够了谱，这才想起留守在十里坡的儿子，问：“我儿子怎样了？”
  他不信莫恩迪已死，毕竟莫恩迪还可作为人质，用来要挟他。莫晓夜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自认为重要，已超出了自身的实际价值。
  辰九淡淡道：“死了。”他窝进椅子里，让秦玖儿尽量睡得舒服些。在闸门外情势紧急，他手下重，让秦玖儿昏睡到现在。
  莫越之气得浑身发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辰九冲了过来。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我杀了你！”
  “现在才来问这话，太假。”辰九轻松抓住他的手腕，懒心无常的看着他，“如果你说不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介意把你交给莫少主处理。当然了，你想我送你一程，我也不介意的。我现在心情好，绝对会满足你。”
  任务圆满完成，辰九下意识的捋这秦玖儿柔滑的发丝，掌中柔软，像窝在最软和的棉被里。他已很久没有过情绪，现下的愉快让他沉溺，话多了些。
  莫越之打不过辰九，便把目标转向了莫晓夜：“是你！你好狠的心！怎么说也是族人，你就下得去手！”他就像已经掉入陷阱的猎物，张扬舞爪，外强中干。
  莫晓夜冷道：“当初你追杀我爷爷的时候，我父亲还在襁褓中，也没见你说血浓于水。”她将莫越之的手抓住一拧，将他甩回到地上。
  莫越之失魂落魄地跌到地上，嘤嘤哭了起来。火苗灼伤了他整个头部，他不能流泪，流泪会刺痛受伤的皮肤。况且，他也流不出泪，连勉强睁着眼都有些困难。
  而他到现在还很恍惚，明明记得潜入了水底，却被巨大的浪花打得头昏眼花，身不由己。水底怎么会有浪花？那股神秘的水流只针对他一人，莫晓夜所在的船晃都没晃一下。他眼睛一花，已经出了水，被带火的黑油蒙了满面。
  他怀疑过是鲛人干的，但鲛人没那么大本事，否则不可能被他捉住。他想，自己当时一定是着了魔了。
  天要亡他莫越之！
  现在儿子也死了，女儿还不知身在何方，他该何去何从。
  莫越之隐忍着悲痛，强势道：“不好意思，我只和辰大人谈，请你们出去。”
  张勐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莫晓夜拉住他，说：“走，前面房间还多，我们去前面。”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又劝住了要发脾气的张勐。她对辰九客气道：“辰大人谈完可派人到隔壁来知会一声。”
  “叨扰了。”
  莫越之不能哭，只能以声音表示自己的悲愤和不甘，像街上撒泼的黄脸婆。辰九扫了一眼秦玖儿沉睡的脸，低吼道：“闭嘴！你要是不想说，就永远不要开口了！”
  他眼露凶光，就要下手，莫越之才收了声：“大人！只要你救我性命，我便将圣地的秘密告诉你。”
  辰九动了杀机：“说！”
  “秘密太多，无从说起，我要见喾厉大人。”
  莫越之着急打开闸门不是为了认输，而是怕莫晓夜一狠心直接杀了他。所以他顾不得颜面，在船上翻查打滚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寻得这一线生机。圣地已表明了态度支持莫晓夜，以圣地对他的了解，他没有讲条件的余地。反而，他知道圣地不少破事，以此为条件和议院谈判，才有可能。
  他只想活命，哪顾得儿子是谁杀的。
  “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辰九将跪在地上的莫越之用异能提了起来，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仍然护着秦玖儿，“我看你确实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敢讲条件。”
  “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年莫家的事圣地也有参与，还有近些年圣地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我真的知道很多，我是去戴罪立功的，定不会辜负您的救命之恩，大人饶我一命，绝对值得！”莫越之一口气将话说完，怕不说就没有说的机会了。
  辰九仍然没有松手，还越收越紧，直到莫越之喘不过气来，才将他甩在地上。
  莫越之在地上喘息，开始继续劝说辰九保他进夜都。
  ……
  莫晓夜三人到了隔壁的房间，才发现这里每个房间的装饰略有不同。
  张勐毫无坐姿的往椅子里一躺，问：“少主，你就放心他和辰九谈？”
  “有什么不放心的，辰九要保他，我们也没机会下手。”
  李博睿笑：“他怕你杀他，得用东西去和辰九做交换。”
  莫晓夜并无杀莫越之的打算，而是想将他关在东临，等爷爷派人处理。但莫越之心黑惯了，不认为别人有容人之量，一心以为莫晓夜要对他下手。
  张勐问：“少主，你不会杀他吗？”
  “不会。”
  “噗，自作聪明把自己算死了。辰九确实不会杀他，但喾厉得到了秘密就未必了。要想活得长，还不能一次将秘密吐得太多，少了，喾厉又不会满意，这中间的平衡点不好把握。落入一个真正的魔鬼手中，说不说真话由不得他。就算他不说，只要喾厉想知道，有千百种办法让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