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晓夜一言不发，风满楼的势力不是她的人，光义会的人是霍家的，也许是时候培养点自己人了。
  墨晓夜记得她问过知意命定人的事。替身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而是选了几个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人，这样才能混淆喾厉的视听，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分辨出墨晓夜的身份来。
  廖红辉能认出的色彩比寻常人精准，还是有些用处的。
  “你应该去找莫佩兰。”
  廖红辉坚持道：“不，她并没真正做过什么，秦家是你一手推翻的，我很清楚。”
  “都过去了，你不用介怀，回去吧。”
  廖红辉见墨晓夜转身离开，赶紧道：“当初我就知道只有你才是真的命定人，所以你流放夜北的时候我也送了东西，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墨晓夜好半响才想起，她把东西都分给了婆媳三人，最后在秦家的追杀下走散了。听霍青说，在那羊肠小道上她们当场被滚石砸死，廖红辉给的东西也在当时丢了。
  墨晓夜承过了廖红辉人情，不好再走，应道：“没有，当时忙着逃命，掉了。”
  “我知道锦上添花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我也算在莫家多年，相必对你回莫家有些用处。”
  莫家的事情现在才是墨晓夜的心头大患，廖红辉一语中的。墨晓夜不肯轻信，问：“我拿什么信你？”
  “我至少还当过你的替身，就当是还当年的人情，不行吗？我只是想找一处容身。”
  墨晓夜听过挟恩图报，还是第一次听说拿人情威胁要认主人的。她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转身就走。
  廖红辉跟了上来：“我可以赌咒。”
  “我知道内幕。”
  “我武功好。”
  ……
  廖红辉来投奔墨晓夜当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蓄谋。
  他从小是接受着家主培养长大的，善于游走在权势之间，把握人的心理。秦家心眼小，他既不想被仇人驱使，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还要为将来扳倒秦家铺路。最终他选择莫家，就是因为莫家和秦家之间结了盟，秦家绝不会因为他这个小虾米和莫家翻脸。而莫家会因为他命定人的身份将他暂时保护在羽翼之下。
  当然，如果秦莫两家关系继续好下去，他也是有好处的。换句话说，就算关系不好了，他也算是了解西凉腹地的人，莫家也不会轻视他。
  墨晓夜被罚图书馆，他觉得蹊跷，后来又和另一个替身黄刚达成了协议，一时风光无限，也过了一年好日子。墨晓夜流放，他还拖余三带了东西，那个递东西的小男孩就是如此。
  他计划周密，可他却没算到，墨晓夜到了夜北之后一年多就成了叛军首领。这并不能作为墨晓夜命定人身份的依据，直到她被押回夜都行刑。自古以来，有几人能在夜都刑台上成功逃脱？并且，劫狱的还是霍家少主。
  墨晓夜是唯一一个。
  她命定人的身份毋庸置疑。
  这时，世家们才反应过来，知意把大家都耍了，他们三人都是幌子，而知意早都跑得没影了。世家找不到人发脾气，方慕晴已死，黄刚和廖红辉就成了出气筒。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去感受那种从高处跌下来的滋味，因为他们从未真正上到过高处。黄刚和廖红辉两人觉得很痛，不管他们多努力多出色，成败却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黄刚本身是山南人，白家看他也有小才，对他的态度尚可，但廖红辉不同。第一，廖红辉是西凉人，又是个孤儿，莫家感觉无法真正掌控他。第二，秦莫两家交好，莫家根本不用去考虑要从秦家内部突破的问题。第三，廖红辉并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于是，在莫家眼里，他完全没了利用价值。
  但这没有出头之日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莫家不肯放过他。
  一夕之间，他从官绅新贵变成了院子里最下等的杂扫仆役。
  世家从来不乏拜高踩低的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人说，什么难做的事都该他做。曾经的羡慕和嫉妒都变成了体罚的借口，他过得还不如莫佩兰养的狗，随时都有人能来踩上两脚。就算他找莫佩兰和莫恩迪说情，最后却换来了下人变本加厉的对待。
  人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变得绝望。
  莫家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在这种折磨中死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其中也不乏有真才实干的人。
  他廖红辉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廖红辉从来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仇恨埋藏在他心中多年，越是要将他折断，他越是坚韧。他默默的忍受着……
  墨晓夜越狱距今有多久，他就忍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莫越之书房里的争吵，是莫越之父子、父女三人在讨论墨晓夜身份的事情。
  莫恩迪说：“父亲，我们只是一味防守不起什么作用啊。凌一帆对墨晓夜早已有了私情，新仇旧怨，他一定会对莫家动手的。”
  “你怕什么，要为墨晓夜正名，也要看她到底能不能坐得住位置。”
  “她一个人是坐不住，但是你忘了，她还是白鹏飞的干女儿。而且，还有霍家在虎视眈眈。”
  “儿子，你忘了她墨晓夜能立足这个世界的根本是什么？如果她的命定人预言是假的呢？”
  这就是莫越之当初想到的办法，要想在预言上做手脚，但众所周知，难以骗过一众世家。最后还是莫佩兰提醒道：“祖陵上那一行字：墨地苍茫，晓者天下，夜族重生。只取每句头一个字”
  父子俩大惊：“墨晓夜！？”
  莫佩兰说：“你觉得，议院会留着一个要颠覆神权的女人吗？”
  ……
  莫佩兰早已忘了廖红辉在后院当杂役，甚至忘了廖红辉是贝利学院内院的学生，并且没有签卖身契。
  莫家怎么用预言扳倒墨晓夜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廖红辉将这些话听了进去。
  他仔细观察过四个命定人，墨晓夜是最有情有义有原则的那一个。现在，墨晓夜是凌霍两家少主的心上人，又是白家的干女儿，还是莫家嫡系……他不想成为世家那种冷血的人，他也不想被人踩在脚下，他觉得这便是他最好的去处了。
  就算是前途艰难，但绝对不会枯燥。
  他安慰自己，这他就是想追求的新鲜感，反正也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