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晓夜有惊无险从巷子里出来，若是萧帧坚持以死明志，她也是凶多吉少。她再不敢在外逗留，马上回去商量对策。
  外城的平民区条件恶劣，污水和烂泥混在一起，散发出阵阵腐朽气味。大街小巷，秦家军疯了般的抓人辨认。商店全部关门歇业，到处都是形色匆匆的路人，遍街可见被丢弃的剩菜烂叶或者竹娄板凳。
  底层士兵并没有多少立功的机会，在世家的强权统治下，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处理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抓捕犯上作乱的刁民都轮不到他们。所以，抓捕女魔头的命令一下，大家都出奇积极，想凭着功劳一步登天。
  但这些真心做任务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想趁乱捞些油水，甚至轻薄妇女的。
  墨晓夜没走多远，遇到几个检查兵痞正在大街上扒人衣服，嘴里还叫嚣着：“来，让爷爷检查检查，你是魔头还是仙女。”
  墨晓夜也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她现在身后跟的人越多，责任越大，顾忌也更多了。她若是去强出头，在西凉城里死的不是她一个，除了霍青几个，还有风满楼众人。
  尽管她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还是被三个没机会下手的兵痞盯上了。
  “站住！哪里来的！”
  经过祝小冉的画技，她俨然一副弱小的邻家女孩形象。她本想快步走开，一旁又出现了一队步伐整齐的队伍。比起正规军来，她更乐意应付这些人。
  墨晓夜无奈的停下，娄着背低着头，思索应该怎样脱离危险。
  “抬起头来，让爷好好看看你！”
  一个兵痞用剑的一头碰触墨晓夜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那人端详了一阵，旁边的兵笑着说：“小是小了点，比那个水嫩。”
  “确实啊，这皮肤可滑手。”那兵痞一边把手往墨晓夜脸色捏，一边狞笑道，“让爷检查下你是不是带了面具。”
  “光查脸也看不出来，身上也要好好检查。”旁边的人见墨晓夜皮肤白皙，也忍不住要动手。
  那对巡逻的人马却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站在街口往另一边张望着聊着天。墨晓夜强忍心中的恶心，把感知都集中在了那边。只要那对人马不在，她有把握悄无声息解决掉眼前的几个人再逃走。
  兵痞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推着她就往墙边去。她悄悄看了一下对面的女孩，早已缩在地上抱着褴褛的衣衫，仍人上下其手毫无还手之力。
  她是绝不可能让这几人得逞的。她捏紧拳头，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突然一个身影撞了过来，她不能显露出有武功的样子，只好硬生生被撞在地上，不偏不倚的落在一滩臭水里。
  “孙女！你跑哪里去了！”
  墨晓夜茫然的抬头一看，顿时呆了。这雪白头发，这长相，这大耳垂，不是她“爷爷”是谁。她呆呆的喊：“爷爷？”不知不觉眼眶就含了泪水。
  “爷爷！”
  “傻丫头！让你不要出门了，你乱跑什么！”白头发的老头责怪着，把墨晓夜从水坑里拉起来。
  这时的墨晓夜哪里还能看到雪白的肌肤，浑身都沾满了黑黢黢的污泥，臭烘烘的。那几个兵痞顿时失了兴趣，嫌弃道：“滚滚滚！就这衰样还学别人装小家碧玉！”
  墨晓夜脑海里一片空白，还沉浸在见到老头的喜悦中。老头见她光愣着也不说话，便笑嘻嘻的给几个兵痞塞了几个贝钱，说：“军爷，给俺孙女赐个章吧。”
  那几个兵见钱少，很不情愿的招呼另一个人过来，才在墨晓夜手腕内侧盖了个红印。按理说这个印应该盖在脸上的，只是这墨晓夜脸太脏了才退而求其次。
  白头发老头千恩万谢的带着墨晓夜离开了。
  老头说：“夜丫头，去你那。”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这白头发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给墨晓夜无忧鞭的人。
  算起来，老头还是她的启蒙老师，却从不肯把身份告知。他教导了墨晓夜最基本的武术，在墨晓夜十岁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她难过了好久。
  曹旻得到西凉城大肆搜捕墨晓夜的消息，赶到的时候，墨晓夜已经出了门。临近申时，街上行人减少，剩下的很快就会成为被搜查的目标。他急得团团转，生怕墨晓夜出事，又要拦着祝小冉和霍青出去找人，还要担心风满楼的势力暴露，几乎心力交瘁。
  直到墨晓夜浑身臭不可闻的进了门，他才放下心来。
  墨晓夜梳洗完，一身清爽，才给大家介绍起来：“这是我爷爷。”
  众人恭敬道：“墨爷爷好。”
  “我爷爷可不姓墨，但他是我的启蒙老师，是我最重要的人。”
  墨晓夜把人依次介绍给老头，到霍青的时候，老头问：“你姓霍，和夜北霍家是什么关系？”
  霍青恭敬道：“霍锦诚正是家父。”
  墨晓夜挽着爷爷的胳膊说：“爷爷，我这次能逃脱多亏了霍青。”
  “应该的。”霍青感受到爷爷打量的眼神，笑容有些僵硬，“晓夜，你和爷爷长得真像，不是爷孙也胜似爷孙了。”
  “你这句话我喜欢。”墨晓夜这才对爷爷抱怨道：“爷爷，你撞得太准了，那水坑多臭啊，溅了我一脸。”
  “还说。”老头弹了她的脑瓜，说，“要不是你浑身臭烘烘的怎样脱身？我再迟些出现你就被人扒了吧？”
  众人听得一惊，打架事小，要是被人玷污了可就亏大了。墨晓夜不服气地挥着小拳头，说道：“我现在厉害着呢，他们全都不是我的对手，要不是那队士兵在，我早就动手了。”
  老头一掌拍了她的手，骂道：“还得瑟！说吧，你搞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来之前还干了些啥好事，都老实交代！”
  墨晓夜正要说话，飞飞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对着老头叽叽直叫，还讨好的挥动小爪子，仿佛行礼似的。
  老头瞳孔一缩，抓起墨晓夜的手臂就往房子里拖，还命令道：“把门守好，别让人打扰了我们爷孙俩聊天的兴致。”
  祝小冉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问霍青：“这又是怎么了？”
  “你们守吧，我逛了一天，累了。”
  霍青耸耸肩，没人发现他眼中闪露出的精光。
  老头一进屋子就忍不住了，暴跳道：“我给你的鞭子呢！”
  墨晓夜这才解下腰带来，露出那条黑漆漆不起眼的鞭子。老头嫌弃道：“你个败家玩意儿！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爷爷，你老了……”眼光也变差了，墨晓夜心里嘀咕着，嘿嘿一笑，“这可是经莫老亲手改造的，这黑漆漆的部分是玄铁啊！”她有心炫耀，按动了鞭子上的机关。无忧仿佛一条凶猛的黑蛇蠕动起来，鳞片张开，展现出它不同寻常的一面。
  老头好半响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道：“老祖……竟是真的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