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有人小声说，顾文冲好像说过要先去辞工。
  墨晓夜心头一跳，心道不会是被主家扣了人吧。问清了他做工的人家，急匆匆往回赶。
  虽然幽冥城被光义会控制，但也只是笼络了平民，并没有对世家富商等造成影响，这才能茁壮成长。要知道这些人掌握着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握着人们的命脉。哪怕光义会身后站着霍家，也不能与之硬碰硬对抗。特别是在现在情形不明的情况下，霍家早年种下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怕暴露目标。
  墨晓夜最近出门都让侍卫着了常服，不然在城中行走太过显眼。她着急去找人，就着手上的人手就往曹家去了。
  顾文冲打长工的这家姓曹，按族谱数下来还是曹金波的远亲。曹家是幽冥城的大户，不仅和孙家有姻亲关系，曹老爷本身也在苏越手下干过事。虽只是个小小文书，但好歹也算混了个官绅。
  自从苏越失踪后，曹老爷没了官职，送礼的没了，又因这一年生意不好做，在幽冥城中过得不如往日。海啸之后，家奴所剩无几，人手稀缺。顾文冲这时来辞工，不仅少一个便宜工人，还要再付工钱，更意味着要花高价雇人，曹家当然不干！双方起了争执，曹家就把人扣下了，非要顾文冲把“欠钱”还清才让走。
  曹家薪水本就不好拿，时有时无，只是在吃食上却从未短过。顾家平时日子过得紧巴，有一口饭吃饿不死，也就认了。可如今不同，顾文冲有了官职，比曹老爷曾经的地位也不差，说什么也不愿意留下。
  他还有一丝清醒，想着墨晓夜见不到人总会来找，便死活都不肯松口，也绝口不提船队的事，只等着她来给他出气。
  可他脾气越硬，曹老爷看到眼里就越是不爽，心想：当初我家富贵，你削尖了头往我家钻，找曹金波那孙子说情，赖死赖活都不走。如今曹家失势就翻脸不认人，一点都不念往日舍饭之恩。想着想着来了气，竟让人把顾文冲打了一顿板子，关了柴房。
  顾文冲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屁股上的肉贴着皮袄，动一动就钻心的痛。
  他心中也憋屈，勋贵世家都是一副模样，当初打涛子的孙家是如此，今天打自己的曹家也是如此！都觉得施舍了一口饭吃，可不想招工时明明说好包饭给薪水。现在出尔反尔，欺人太甚！平民们日子不好过，不然谁乐意去看他人脸色。
  他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来水时就不救他家那孩子，说不准早些回去还能见着母亲最后一面……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光义会真推翻世家就好了。推翻这些无情的世家，人人平等，做工也不受欺负了，受了欺负也有地方讲理，多好……
  ******
  曹家正门，家丁见墨晓夜衣着寻常，直接关了门将她赶走。
  墨晓夜不想惹麻烦，对着门房客气道：“劳烦通报一下曹老爷，说城主府的人有请。”
  家丁狐疑地从门缝中往外看。墨晓夜往旁边一站，露出身后跟的侍卫来。家丁这才觉得，来人地位非同寻常，勉强同意去叫人。墨晓夜没想到一个城主府的文书也有这样的排场，对世家的厌恶更深了些。
  曹老爷千呼万唤始出来，站在门口懒洋洋问：“找本人有何事啊？”
  他知道幽冥城新来了一个城主，还是个女孩子，但他却从不以为人会到自己家来。此时听家丁汇报，将信将疑出来，却见一群人连像样的衣服也没船，领头的墨晓夜更是两手空空。他认定是墨晓夜谎报，借着城主府的名头来生事，刚刚才打了顾文冲才发泄完的闷气又鼓了起来。
  墨晓夜开门见山问：“请问顾文冲是否在府上？”
  “找那短命鬼？”曹老爷冷笑道，“正好，他欠我家八百银钱，你既然和他认识就帮他还了吧。”说罢将手一伸。
  顾文冲的性子墨晓夜清楚，刚直不阿，连人情也不愿意欠人，就更不会欠人银子。
  墨晓夜反问：“顾文冲如何欠的？要知道八百银可不是个小数目，他能借你八百银，为何还住在海边当渔民？”
  “什么小不小大不大的！我说多少就多少，还有你说话的份？”
  “有证据？”
  曹老爷从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平民，他瞄了一眼墨晓夜身后的人，都衣着平平。心中更是不屑，便往身后使了颜色，让家丁去叫人。他心想，比个人多谁还不会，他曹家缺人，却不缺对付这些刁民的人！
  他理直气壮道：“家里账本写的清楚，哪天借钱的，哪天又预支了……你们再无理取闹休怪我无情。还不起钱就赶紧滚！还是说，你们想做工帮他抵债？”
  平民家过日子本来就不容易，能多一个劳力就多一个劳力，要是都被抓了还靠什么混饭吃。曹老爷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出言威胁。可他今天面对的不是平民，而是低调出行的城主，注定了要挨揍。
  “是吗？那把账本拿出来吧。”墨晓夜淡淡道。
  要现做本账哪有那么容易，墨晓夜料定曹家有恃无恐，有那钱去拿羊皮卷一一做假，也不会在乎那点薪水了。
  曹老爷见他们人多，自己的人又半响没有过来。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赢便直接把门一关，让家丁喊道：“有本事就去城主府击鼓鸣冤，让侍卫来敲门！”
  在他心里，新来的城主忙着救灾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来管这破事。他想得没错，城主确实是忙着救灾，但顾文冲成了救灾中重要的一环！
  墨晓夜不急，就在门口挑了块地方坐下，让余三把城主府的侍卫调了来，故意大张旗鼓出了门。不一会，城里各个大户的眼线就跟了出来，连百姓也多了不少看热闹的。
  “给我砸！”墨晓夜命令道。
  余三犹豫：“这会不会不好啊……”毕竟是大户，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城里的大户们人人自危或者反弹啊。
  “怕什么，出了事让霍青找我！”
  墨晓夜出了真火。她不是没有顾虑，可粮食和药物都不多了，迟早得拿这些勋贵世家开刀。反正这面子始终都要撕破的，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区别。
  杀鸡儆猴，立威示众，拉拢人心……她也在学习！此时正好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