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懂政治,贪财失宠
作者:龙叔重约      更新:2021-11-28 20:50      字数:3798
  前文我们听完了段祺瑞和张作霖的故事,今天我再来接着讲讲吴佩孚和阎锡山的故事。
  一个中国军阀的肖像,出现在1924年9月8日美国《时代》杂志的封面上。照片下面的说明是:吴将军,中国最强者。
  “吴将军”就是吴佩孚。照片拍得很艺术,光头吴佩孚身着戎装,脸微微朝左,两眼炯炯凝望前方,看上去踌躇满志、胸有成竹。“将军”在这里译为“大帅”更为妥帖。因为,当时人们更习惯于称吴佩孚为“吴大帅”,与他对立的奉系军阀张作霖则被称作“张大帅”。
  其时,吴佩孚作为一代枭雄,威名正处于巅峰。他所控制的直系势力,北至山海关,南到上海,影响着大半个中国。1924年9月8日这一期《时代》出版时,在中国南方,直系军阀与皖系军阀为争夺对上海的控制权,正在展开敫战;在中国北方,直系军阀与奉系军阀为取得对北方的控制权,第二次直奉大战一触即发。
  在1922年的第一次直奉大线中,吴佩孚率领直系军队大获全胜,奉系军队撤回关外。此次吴孚再度坐镇北京,调遣25万大军与奉系军队交锋。即便远在美国,《时代》也很清楚吴佩孚作为直系军队统帅在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分量: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握有重兵、左右政局的举足轻重的强者。“吴大帅”就这样成了《时代》封面上的第一个中国人。
  自袁世凯1916年去世之后开始的北洋军阀时代,一个又一个风云人物走马灯似地在中国政治舞台上出现,黎元洪、孙中山、张勋、段褀瑞、徐世昌、曹锟、张作霖、吴佩孚……但到了20世纪20年代初,真正引人关注且前途被普遍看好的莫过于吴佩孚。
  上海英文杂志《密勒氏评论报》的主编、美国人约翰·鲍威尔,曾多次采访过吴佩孚。在他的印象中,吴佩孚颇有才干,与其他军阀相比,吴佩孚更有可能统一中国。
  他写道:“从1922年到1928年,蒋委员长建立南京政府之前是中国的军阀混战时期。在这混乱阶段,吴佩孚比其他任何人更有可能统一中国。在许多方面,他都是一个能干而有个性的人物。吴总是让拜访他的外国人大吃一惊,因为他的面貌,很不同于般的华北人,有一嘴短短的红胡子,长脸高额,鼻相很好。比起别的军阀,他受的教育要好得多,是得过功名的前清秀才。”
  1924年,吴佩孚正好50岁。这年4月,数千宾客云集他在河南洛阳的大本营为他祝寿,其声名之显赫达到高潮,连康有为也亲往祝寿。
  秀才出身的吴佩孚,素有“儒将”之称。美国女作家安娜・路易斯·斯特朗1925年在汉口曾采访过吴佩孚。在谈话中,吴佩孚引用孔子的话来说明外国对中国的影响既好又坏。他还告诉斯特朗,他盼望日后能退隐寺庙去过反躬自省的生活,并在扇子上题写一首诗相赠。
  不管是故意作秀,还是自幼形成的读书人习惯,吴佩孚在外人面前乐于引经据典,不时挥毫赋诗,显露几分儒雅。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这一点使他迥然有别于张作霖、张宗昌之类粗野的军阀,更能获得世人特别是外国人的好感。
  南方孙中山,东北张作霖,都是此时中国叱咤风云的强者。在北京,还有民国总统曹锟——吴佩孚的老上司。但《时代》没有选择他们作为封面人物。
  谁能想到,在《时代》封面上出现还不到一个月,被称作“中国最强者”的吴大帅,就从声名的巅峰趺落下来。
  给他致命一击的是他的部下,直系的另一个著名军阀冯玉祥。第二次直奉大战开始后,直系军队王怀庆指挥的第二军溃不成军。1924年10月12日,吴佩孚亲住山海关督战,也未能挽回败局,只得退守秦皇岛。急调后援兵力前来。就在此时,他的第三军司令冯玉祥,暗中与奉系结成同盟,从前线奔回北京发动兵变,将曹馄囚禁。吴佩孚匆忙之中,不得不率残兵乘船逃离,风云一时的直系自此转人颓势。
  在冯玉祥看来,自信、自傲的吴佩孚,自调兵遣将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失败的祸根,而非他的反戈击。
  冯玉祥在20世纪40年代撰写的回忆录中,讲述了一段发生在北京“讨逆军”总司令部的故事:
  四照堂四面都是玻璃窗,电灯明如白昼,厅中置一长条桌,挨挨挤挤,坐着六十多人。大家坐了许久,才听到有人大声地报告道:“总司令出来啦。”话音未落,吴佩孚已经摇摇摆摆地走到堂中。下面穿着一条白色裤子,身上穿的是紫色绸子的夹袄,外披一件黑色坎肩,胸口敞着,扣子也不扣,嘴里吸着一根纸烟。他盘腿在椅子上坐下,斜身靠住条桌,那种坐法,宛似一个懒散的乡下大姑娘,于是口授命令,念到中间,电灯忽然灭了,半响才复亮。王怀庆(直系第二军司令)和我坐在一处,附在我耳朵根低声笑道:“不吉,不吉,这是不吉之兆。”我笑而不言。
  这样重大的事,办得如此儿戏,吴之鲁莽轻率,往往似此。
  两年后,在北伐军逼近武汉之时,也就是1926年与1927年之交的那个冬天,《密勒氏评论报》主编鲍威尔最后一次采访吴佩孚,他时任“讨贼联军”总司令,总部设在汉口。
  吴大帅再次在外国记者面前表现出他的“儒将”姿态。他们一边吃早餐,一边交谈。吴佩孚手里拿着本已翻得破旧的线装书,谈话过程中还不时看一看。鲍威尔感到好奇,问他这是什么书?吴佩孚笑答:“《吴越春秋》。”然后补充说:“那个时候没有机关枪,也没有飞机。”
  吴佩孚一再向鲍威尔强调,他只是个军人,不懂政治。
  不懂政治的军阀,永远只能是一个枭雄。
  1949年12月,身为“行政院院长”的阎锡山,跟随蒋介石从重庆逃往成都,住在成都中央军校。
  12月初的一天,陈立夫到中央军校校长官邸去见蒋介石。蒋介石一见陈立夫就问:“我召集的军事将领会议,大家都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立夫说;“我们现在情况很危险,共产党马上就要得天下,这些将领可能都靠不住了。”蒋介石听了,心情沉重,跌不作声。
  蒋介石本打算去西康,但陈立夫说西康的卢汉也靠不住,最后,蒋介石决定去台湾。
  陈立夫很想与他一道走,蒋介石思忖了一会儿,说:“你不能跟我走,你与阎伯川(阎锡山)起走。他是“院长”,你是“政务委员’,你也应该与他一起走。你不是说他思想包袱沉重,情绪不好吗?在这个时候,这种人很容易投共。你跟他在一起,可起监视作用,他就不敢投共了。如果发现他有投共倾向,要坚决阻止,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制止。”
  那天晚上,阎锡山、陈立夫、朱家骅等14人,乘一架飞机从成都起飞。飞机飞到四川与湖北交界处,遭遇寒流,飞机两翼结了厚厚的冰层,被迫往下坠落两百多米,无法再往前行,只得返回成都。驾驶员传话过来说,飞机已降落在成都风風山机场,今天无法走,只有等到明天再飞。
  第二天,陈立夫特地派人将驾驶员找来,询问昨晚的飞行情况,以及为何一定要返航。
  飞行员见陈立夫追问得很细,直言相告:“飞机因超载,遇上寒流结冰,没有办法升高,也无法再往前飞。”
  陈立夫又问:“机上人并不多,怎么超载呢?”
  “阎‘院长’带的东西太多,光金条就有几十箱。”
  “假使今天起飞又遇上昨天那种情况,怎么办呢?”
  飞行员说:“必须减轻重量。”
  陈立夫听了飞行员的叙述,便去找阎锡山商量,希望他少带一些东西,比如那些金货,此时系非常时刻,人命比金条值钱。阎锡山听了,很不高兴地说:“我的财产在山西带不出来,现在就剩这点积蓄,跟随的家人、佣人,还有已到台湾的亲成,过去的老部属,将来都要靠这生活,丢不得。”
  阎锡山显然说了假话。早在4月,山西省驻京办事处从南京搬到上海,他就叫部属高士珙从上海运了大批金银到台北市,然后,由彭士弘以做生意为由,转运到日本。
  由于cc分子、山西去台湾人员苗培成等人,得知阎锡山运了大批金银到台湾,特地利用阎锡山6月8日赴台奔丧之机,到阎在台北的住处闹事,要求阎锡山将钱财分一些给他们。锡山不同意,声称带出来的钱系山西人民的,以后,还要带回山西,归还山西人民,现在不能分用。
  苗培成等人认为阎锡山是乱扯,大骂:“你是山西人,老子还不是山西人?你可以带回山西,我还不是可以带!”
  为了搞出一些金条来,苗培成带着一帮人,在台北市街头散发传单,历数锡山在山西横征暴敛、中饱私囊的事实,并扬言,阁如不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还要在报上公开揭露。苗培成等人的行为,使阎锡山及其亲信杨爱源颇为头痛。
  由于双方闹得不可开交,随时可能发生冲突,阎锡山便叫杨爱源去请人调解,拿出数十根金条,交给苗培成等人,一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苗培成与陈立夫的关系甚好,台湾发生的这一幕,陈立夫早就知道了。
  阎锡山的态度和做法,使陈立夫很恼火。他想:这个老家伙真是爱财如命,“党国”到了这种时候,逃命第一嘛。机上有这么多“党国”要人,你作为“行政院长”,不顾大家的安危,只顾钱财,太过分了。
  想到这里,他不顾阎锡山是“院长”,很不客气地说:“你现在是‘政府首脑’,台湾那边急着等我们过去。为了‘政府’公务人员的安全,你必须舍小求大,将飞机上的物资卸下一部分。”见他老半天不做声,又说,“蒋总裁催着我们早点过去,再不能拖延。如不把东西卸下一部分,那就减少随行人员,二者必居其一。此事很紧急,今天一定要走,请赶快定一下。”
  阎锡山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把金银财宝及几个重要亲信都带上,卫士留下几个。
  经过这次危险飞行,陈立夫对阎锡山十分反感,认为像他这样贪图钱财的人,不能担当大任。
  阎锡山到台湾后,陈立夫在老蒋面前告了阎锡山一状,说阎锡山因带这些金条,使他和朱家骅、邱昌渭、杭立武等人险些来不成台湾,还使应该来的人也来不了,他携带的数十箱金条,来路也不明。
  蒋介石听了陈立夫的小报告,对阎锡山很不信任。阎锡山到台湾后,任了很短一段时间的“行政院长”,就被蒋介石打入了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