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电波的人都上了天堂、下了地狱、回了老家、四处流窜，无暇顾及向长官报告。这会儿，不仅步话机静了音，“青青山地”也渐渐由闹趋静。虽然枪声此起彼伏，却一阵比一阵稀少，半小时后，“青青山地”又回到了远古的清凉和宁静。没有一个摇晃的人影，没有一记生命的呼唤。
  不算聪明的少校和还算聪明的瘦子，此时都猜到点儿谜底，所以，少校不再请瘦子说点儿什么，瘦子也不再毛遂自荐，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胜仗也好，败仗也好；空手套白狼也好，空心萝卜也好；黑狼得利也好，黑狼升天也好，这些都已无关紧要。要紧的只有一件事儿，即留下自己的小命，以待日后东山再起，英雄归来——不就是十年不晚吗？少校对瘦子吐了口气，又把一道微弱的凶光播撒在瘦子宽大的眼镜片上，说：
  “传我的命令，炮兵中队在大队指挥所后跟进，迅速撤离。”
  当少校的小队人马流窜在山谷间的“大路”上时，“青青山地”迎来了黎明前的黑暗。这时，谢参谋向泡泡雨报告：
  “营长，团指挥所急电。”
  “请讲。”
  “第一份是团长的命令。令我营，天亮后沿‘大路’向庆州前进，途中可以得到航空兵，攻击直升机和师团导弹炮兵的支援。清理战场的任务，移交给二梯队和团收容大队。
  “第二份是集团军的通报。即：凌晨三时，泰山师二团六连六班长，在对本班的警戒哨实施查岗时，口令刚出，即被哨兵误认为是偷袭的黑狼特工，哨兵随即连开四枪，全部命中，一发穿过大腿，一发打断手指，两发钻入了胸前的弹夹，六班长幸存。要求全军参照学习泰山师一团一营创新的‘环形防御性宿营体系’，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战胜敌人袭扰。”
  泡泡雨立即将团的战斗命令和集团军的通报传达给了全营的连长和排长，并要求全营官兵，务必在天明之前完成快速穿插的准备。当然，天亮之前仍须执行“不离洞、不走动”的纪律。
  集团军褒奖了“环形防御性宿营体系”，对此，泡泡雨并没自豪，他认为，灵活变换战术是第一线指挥官的基本素质，是职责所在，做的对是应该的，做不到才不可饶恕。不可否认，一营这一夜的实践，还是证明了泡泡雨超人的想象力和处理危机的能力。
  经初步统计，在这次反偷袭反袭击的战斗中，共消灭了三百以上的黑狼特工人员，而一营仅轻伤七人，其中三人被敌人的炮弹震昏、四人被流弹击伤。可以说，这是一个爽极了的大胜仗。为此，一营官兵都由衷地钦佩营长。同时，泡泡雨也真心赞赏一营、支援分队和救护队的全体官兵民工。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一批好人、能人；一批战场知己、血火知己；一批生死与共、同舟共济的好兄弟；总之都是有缘之人，有分之人。所以，他们才对泡泡雨的“决心意图”心领神会、配合默契，所以，几百人的队伍才能运作得如同一个人，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床并将三百黑狼悉数碾碎，而所谓的“环形防御性宿营体系”也才有存在的可能和价值。可见，泡泡雨将一营官兵划入恩人之列，是很有道理的.
  当然，无论如何，泡泡雨也不会忘记花朵和小娇，她们和数百官兵一样，同样属于这一批生死与共、有缘有分的知己。唯一不同的，即她们不是兄弟，而是“红颜知己”或者更密切的什么知己，所以，默契也就不成问题了，至少，在精神和感情的层面上如此！
  ——
  第二天拂晓，一营早早上路。奔袭六十里，午后发起“庆州之战”——是必然要做的事儿。
  这会儿，“营指挥所”正起步，位于先头的泡泡雨对警卫员说：
  “小王，把你的背包给我，你去帮‘谢参谋’带些东西。”
  “是！不过，我的背包——”
  话没说完，背包已落入泡泡雨之手。原来，是谢参谋轻伤流了血，泡泡雨担心，便叫小王支援。就在此时，钟万石的声音从天而降。
  “小泡——嗨，大家好，孩子们辛苦了！”钟万石大步流星走来，还是敦实、黝黑和一脸的微笑。
  “副营长！副营长！副营长！”官兵们喜喜招呼，就像见到了大娘舅。
  泡泡雨快步迎去，一把抓住钟万石的手。
  “老首长，你怎么来了？”
  “哦，师团首长才做的决定，我营战车分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司令部‘鲁参谋’，令我速回营指挥所，与大家并肩战斗。我是乘直升机来的。”
  官兵们很激动，似乎看到了师长团长关心的目光。泡泡雨更是，大战莅临，能见到久经沙场的老兵钟万石，那是多大的鼓励啊！这时王参谋急报：
  “营长！副营长！尖兵一连已全部离开大青山，二营和团收容大队的先遣人员也到达了小青山。”
  话音刚落钟万石便开口了。
  “小泡，向二营和收容大队移交‘战场清理’的事宜就交给我吧，你们先走。”见泡泡雨有些犹豫，又说：“放心吧，移交任务完成后，我即跟上队伍。”说着，一只大手即拍在了泡泡雨的肩上。
  看了一眼钟万石，泡泡雨点了点头。
  “好，王参谋和小嬴随副营长行动，移交完毕后尽快归队，路上注意安全。”
  “是！”
  看着离去的背影，眼前闪出了“顾村演习”的一幕，还有那个一捧鲜花拯救一群女兵的钟排长——接着又是担心，年近四十，能和小伙子们一起冲锋吗？
  ……
  转眼之间，一支如龙似虎的队伍便走上了大路。之后阴霾散尽、晨辉灿灿，洒出了一路青春一路豪气。
  此刻的泡泡雨英俊潇洒、气势凌人，但内心却低调和敬畏。之前五战五捷，可以骄傲，但他不想，他觉得，战绩是“过去式”，未来如何？谁笑在最后？险胜还是完胜？都还是未知数，况且，牺牲的官兵皆兄弟，离别的悲痛仍在心底。
  所以，他只想着下步怎么办，如何行动才可对得起各路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