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五话 重获新生 爱与恨的交界
作者:袁北辙      更新:2021-11-28 07:36      字数:5895
  北塞的冬天快要褪尽的时候,王位上终于坐上了那个众望所归的王。
  晋天的继位仪式举办的非常盛大,仿佛只是想向所有人宣告自己回来了似的,异常的盛大。而收到消息后,很多国家都为晋天送来了贺礼。其实在他们眼里,晋天早就是北塞的王,一切不过是一个仪式。
  苏锦棉到是这整个仪式中最受用的那个人。
  她早早的盛装打扮好了自己,像是要向天下人一遍又一遍的昭告,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女人,看着所有国家呈上的贺礼,她脸上的笑容一次比一次更得意的加深着。
  “皇东礼物敬上~”
  最后一件礼物,是完颜允炎送来的贺礼。
  当侍子官端着礼物一步步走上台阶时候,苏锦棉心里,满满的都是征服的快感。
  礼物终于呈上了晋天面前的案桌上,是一个精美的,狭长的桃木盒子。盒子上是雕刻的十分细致的皇东的国徽,一看这做工就知道,完颜允炎是花了心思的。
  晋天示意侍子官打开盒子,而几个人都没想到的是,盒子里只是一把,有些发旧却保养的非常好的古琴。
  看清东西后,苏锦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在这之后的整个仪式,包括王和王后继位的所有仪式,她都过得十分恍惚。
  所有议程结束之后,晋天自顾自的回到了寝宫。
  而苏锦棉却一反常态的,不顾所有侍卫的阻挡,冲进了晋天的寝宫。
  “你知道完颜允炎送来了什么吗?”
  晋天冷漠的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苏锦棉,并没有搭腔。
  “这是我的琴!他知道我在这里,他这是在藐视我,藐视北塞!”
  听完她的一席话后,晋天笑了。
  “给你送来你的旧物,难道不是表示他对你的关心?况且,你和北塞,又有什么真正的关系呢我的王后?”
  苏锦棉的脸色十分苍白,气息也十分凌乱,完颜允炎一定是故意的,在这个对自己如此重要的日子里,他却送来这么一件物什,无非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罢了。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我现在,可是你的王后!整个北塞唯一的王后!”
  苏锦棉尖利的声音,让晋天的耳朵十分不舒服。
  “闹够了,就滚回你的地盘去吧。”
  完颜允炎为什么这么做,晋天是明白的,无非不过是要她好好活着看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晋天再次在心里笑了,没想到完颜允炎也是一个如此记仇的男人。
  “你会后悔的,你们所有人,都会后悔的。”
  说完这些话,苏锦棉才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晋天的寝宫。
  直到这一刻,苏锦棉才真正的懂了纳兰顷晨所说的真正的晋天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可以对一个人一件事付出百倍,也可以对另一个人另一件事永远铭记。他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过,就算自己再付出多少,再怎么努力的站在他的身边,自己也不会是那个,能引起他注意的人。
  失魂落魄的苏锦棉,刚好碰上了正准备出宫的纳兰顷晨。
  “带我走。”
  这是苏锦棉对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这一天是纳兰顷晨和纳兰皓月约定好到药谷取药的日子,现在苏紫嫣就住在药谷,而苏锦棉是绝对不能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药谷的。
  “我今天,不方便。”
  纳兰顷晨扶着摇摇欲坠的她,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纳兰顷晨对苏锦棉的感情,从怜惜,慢慢的已经变成了迁就和在乎。每一次看着她在晋天那里碰的遍体鳞伤时候,纳兰顷晨都会不知不觉的顺从她的一切想法。
  喝的酩酊大醉也好,把东西全都摔碎也罢,只要他有时间,都会陪着她。
  苏锦棉更加伤心极了,自从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以来,纳兰顷晨一直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倾诉的港湾,而就在刚刚,这个港湾拒绝了自己。
  看着泪如泉涌的苏锦棉,纳兰顷晨莫名的,妥协了。
  药谷的生活一如往常,而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是皓月出谷为师傅的故人看诊的日子。
  用过早膳后,苏紫嫣就送走了纳兰皓月。
  纳兰皓月走时候交代了苏紫嫣,纳兰顷晨会在傍晚些时候到谷里来取每月定时过来取的清心丹。准备好了药之后,苏紫嫣又坐在院子里磨起药材来。
  纳兰顷晨入谷的时间一转眼就到了,苏锦棉换下了满身累赘的打扮,穿上了如曾经一般的衣服,跟在了纳兰顷晨的身后,
  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整片山谷宁静的十分惬意,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任何让自己抓狂和崩溃的东西,只剩下宁静。
  她不知不觉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纳兰顷晨入谷后第一件事就是想通知皓月有不速之客到来,该藏起来的人应该快点藏好。可是他不知道皓月并不在谷中,他难得的有些无奈的惊慌了起来。可都决定带人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希望苏紫嫣此刻也不在谷中,纳兰顷晨如是想着。
  苏锦棉顺着小路,一路走走看看,大到整片梨树,小到路边的一小朵紫色的野花,都让她的心情慢慢的恢复过来。那些焦躁、不安的情绪,也都逐渐退了下去。
  她最开心的莫过于,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中,尽然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她看着纳兰顷晨,他俊美的脸也被这景色渲染的美好了几分。
  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的门半掩着,来药谷之前纳兰顷晨跟她提过,只是去取一个药,就会回到城里,可现在的苏锦棉好想就此住在这里。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苏紫嫣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院子里。
  看到来人,除了纳兰顷晨以外,还有一个十分,十分美丽的姑娘。这美丽,陌生又熟悉,而苏紫嫣只是微笑着看着两人,不知不觉看的呆了。
  纳兰顷晨一看苏紫嫣就这么坐在院子里,心想不好,快步走了几步,可是想到,就算现在过去把她藏起来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只好作罢。
  苏锦棉跟在纳兰顷晨身后,只一个回头的瞬间,她脸上所有的笑容烟消云散。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这个熟悉的面容,虽然脸上有两条狰狞的伤疤,可是这双灵动的眸子,她永世都不会忘却。
  苏锦棉顿时如雷轰顶,几乎就要站不稳狂奔着夺门而去,可是理智又在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能,眼前的人绝不可能是那个人,难道是伤心过渡,见鬼了?
  苏锦棉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纳兰顷晨一瞬间拿过桌上放着的清心丸送入她的口中,自从那次把她打晕之后,她醒过来情绪激动的时候总需要皓月特制的这个药丸来维持她的思绪。
  苏紫嫣看着眼前的人在顷晨的怀里颤抖着,很是担心,也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探上了她的手腕。
  苏锦棉犹如被什么剧毒的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快速的缩回了自己的手,她现在的心里,只剩下恐惧和震惊。
  “她没事,我扶她过去坐会儿就好。”
  纳兰顷晨轻轻的拂开苏紫嫣的手,扶着苏锦棉走到院子里的桌前坐下,她眼睛再也不敢看向苏紫嫣的方向,只是把脸埋在纳兰顷晨的身上。
  “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让她到屋里休息一会儿,皓月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紫嫣有些担忧的问道。
  纳兰顷晨摇摇头,苏锦棉这个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受到刺激,或者被晋天冷眼之后,总是需要这么一段时间平静下来。
  “让她休息一会儿就好。”
  苏紫嫣也不再多问,只是略有担忧的走回药扎子前继续磨药。
  “皓月今日出谷去了,说是给师傅的旧识看诊,不过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用过晚饭了吗,待会儿我给这位姑娘盛碗粥吧。”
  苏锦棉听到苏紫嫣熟悉的声音,她每说一句话,苏锦棉就多颤抖一分,老天这是在报复自己吗?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她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她不认识自己?一千个一万个疑问涌上心头,压得苏锦棉几乎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刚刚顷晨又给自己喂了药,恐怕自己早就会又失去知觉的。
  “我...我没事了...”
  苏锦棉不敢看苏紫嫣的方向,只是看着纳兰顷晨的脸小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顷晨告诉苏锦棉,苏紫嫣坠崖之后毁了容貌,失忆了。他重重的强调了失忆,苏锦棉知道,他的意思就是,那些所有的仇恨和无法回忆的往事,都在苏紫嫣的脑袋里,消失了。
  一时无言,苏锦棉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也闪过无数个念头,突然间,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没错,这一切的一切,源头就是她们,就是她自己和苏紫嫣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而在这一刻,她眼前也闪过了,完颜允炎送来的礼物。
  她突然怪异的笑了,既然这样,那么她也准备,给完颜允炎送上一份大礼。
  突然间苏锦棉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脸上挂上了泪水,抽抽噎噎的推开了纳兰顷晨,纳兰顷晨惊讶的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涌上了不详的预感。
  “小嫣,你还活着!”
  苏锦棉大哭出声,跌跌撞撞的扑倒在苏紫嫣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惊呆的她。
  “我以为,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锦棉伏在苏紫嫣的腿上哭了起来,苏紫嫣大惊失色,手足无措的看看她再看看纳兰顷晨,丝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纳兰顷晨皱着眉看着,准备先静观其变。
  “你,你先起来,别哭了,我们之前认识吗?实在抱歉我的记忆没了,我们是否相识?你快起来慢慢同我说来就好。”
  苏紫嫣扶着苏锦棉起身,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给她递了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
  “小嫣,你经历了什么,怎么能够忘了我,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伤作如此,自从那日你落崖之后,我们都以为你...以为你...”
  苏锦棉又低低的哭着,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仿佛苏锦棉才从喜极而泣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纳兰顷晨暂时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打晕之后带走她,只好静观其变的也在一旁坐下。
  “小嫣...我是你的姐姐,我叫苏锦棉,你真的对我,没有丝毫映像了吗?”
  苏锦棉握住了苏紫嫣的双手,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她。
  苏紫嫣一时间有些慌神,自从她醒来之后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她很是不习惯,可是对面这个自称自己姐姐的人,可能曾经真的与自己十分亲密,她丝毫不在意自己脸上的伤痕,没有被吓到,也没有漏出鄙夷的表情,只有看到自己还好好的或者之后那种释怀的神情。
  “我...我实在不记得了。”
  苏紫嫣颓然的任由她握着自己的双手。
  “没事,小嫣,没事,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可我现在身在北塞,是北塞的王妃,很多事情身不由己,都怪顷晨,知道你在这里还一直不告诉我,不过也是,你忘了太多事情,如果我贸然过来寻你,恐怕会吓坏你吧。”
  苏锦棉破涕为笑,亲昵的用手顺了顺苏紫嫣的额发。
  “是皓月医女救了你吗,可她从未跟我们提过你在这里。”
  苏紫嫣有些迷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纳兰顷晨,纳兰顷晨只是皱着眉点点头。
  “他们...从未跟我提过你。”
  她心虚的低下了头。
  苏紫嫣有些难受自己没有想起自己的姐姐,甚至于自己的所有家人都没有想起过,皓月只跟自己提过,自己没有双亲,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可从来没跟自己提过,自己有一个姐姐,并且还是北塞独一无二的王后。
  苏锦棉露出关心的神情。
  “小嫣,别瞎想了,我们还是遇到了不是吗?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对吗?让我们能够重逢,就是最好的礼物。”
  苏紫嫣听着她的安慰,也跟着她笑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样子,也许,苏锦棉已经放下了那些仇恨,知道苏紫嫣已经忘却一切,那么可能她们可以重新走到一起吧?
  纳兰顷晨如是想着。
  可纳兰顷晨却没想到,苏锦棉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整件事情陷入了,另外一番全然不同的境地。
  苏锦棉接下来做的,是颠倒黑白的,把所有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都告诉了苏紫嫣。
  家破人亡,坠崖受伤,流落他乡,无家可归,一切的一切的罪魁祸首,变成了那个,坐在皇东王座上的,完颜允炎。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的,小嫣你的失忆可能是上天给你最好的礼物,可是我恨,恨现在的我无能为力,无法为父母亲报仇雪恨,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都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说完,苏锦棉又开始低低的哭了起来。
  苏紫嫣此刻是震惊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不为人知,无人说起的故事里,自己的家人是这样惨死在这个奸人手上的。为了权力不择手段,毁去的,可是自己的整个家啊!
  “可我不明白,既然父亲已经是当朝宰相,为何那个皇帝还能若无其事的灭了我们全家?姐姐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苏锦棉擦了擦泪水。
  “小嫣,父亲知道了完颜允炎太多的秘密,父亲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他最大的威胁。现如今天下大半都已经归于皇东的统治,他还在乎谁?我有幸得了晋天殿下的搭救,我们两情相悦,此刻姐姐我身在北塞皇宫有利有弊,好处是没人敢伤害我,而坏处就是,我没法为爹爹和两位娘亲,还有我以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你亲手报仇!”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苏锦棉,纳兰顷晨轻轻的咳了一声,她越说越离谱,到底想干嘛。
  冷漠的看了纳兰顷晨一眼,苏锦棉用眼神警告他别多管闲事后,又回过头挂着悲伤的眼神看着苏紫嫣。
  “小嫣,你的脸可怎么办呐,一个女孩子,毁去了容貌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苏锦棉心疼的抚上了苏紫嫣的脸。
  “姐姐你别担心,我的脸皓月能治。”
  苏紫嫣此刻看着痛哭流涕的苏锦棉,从她不甘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大火中挣扎的父母亲,仿佛看到了被满门抄斩的家眷们。她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仇恨的火焰。
  “我在这谷中,与世无争,虽然忘却了半生的事情,可也从来未觉得有何可惜。可如今,老天有眼让我们姊妹重聚,让我能在有生之年知道真相。”
  苏紫嫣反握住苏锦棉的双手,慎重的看着她说到。
  “姐姐,杀父杀母之仇,不得不报,就算我再与世无争,也容不下贼人在这世上逍遥。你放心,我自会处理好谷中的一切回去报仇。姐姐如今你安全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我都会给我们的父母一个交代。”
  纳兰顷晨看着眼前草率的决定了复仇的少女,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刻的苏锦棉已经获取了苏紫嫣全部的信任,恐怕就算是皓月回来也不能改变苏紫嫣的想法了。
  这可如何是好,虽然苏紫嫣与自己并无牵连,可皓月可是真真儿的把她当做姐妹来对待了。
  就在纳兰顷晨不知如何是好,是否该劝苏锦棉放手,或者把今日之事转告纳兰皓月时候,两姐妹商量好了报仇的计划,苏紫嫣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苏锦棉,纳兰皓月可以为她换脸修复疤痕,而苏锦棉也承诺苏紫嫣,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送回皇东去。
  苏锦棉和纳兰顷晨离开药谷的时候,纳兰皓月还未归来,只留下苏紫嫣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坐在院子里。
  纳兰顷晨劝说了苏锦棉几句,可苏锦棉却说道。
  “既然完颜允炎不仁,就早该想到我抓住机会也会反咬回去,他可怪不得我不义了。你要是跟晋天透露这个消息,我就拉着苏紫嫣同归于尽,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纳兰顷晨叹了口气,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决定找机会跟皓月说一说这个事情,她一定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苏紫嫣在院子里坐了一宿,她没想到皓月这一夜都没有归来,可现在知道苏锦棉所说的真相的她,其实思维非常混乱,混乱到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否真的曾经发生在她们身上过。可是苏锦棉是她的亲姐姐,她痛苦地样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苏紫嫣的脑海中,无法挥去。
  天刚露出鱼肚白时候,皓月踏着晨露,回到了谷中。她原以为,喜欢赖床的苏紫嫣此刻肯定还在呼呼大睡,可没想到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的就是发丝上凝结了很多露水,神情疲倦的苏紫嫣呆坐在院子里。
  “苏子!你干嘛!发什么呆呢!”
  苏紫嫣在纳兰皓月的呼喊中回过神来。
  苏紫嫣勉强的笑着看着纳兰皓月,冰凉的双手早就被皓月握在手中。
  “皓月,我想换脸。”
  命运的轨迹,再一次,缓缓地向前推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