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了舒城的石门，颇有些破落，除了正路铺上了石板，两边的小路都是泥泞的土地。李泊彦不禁问，“兰陵还算富庶，舒城与兰陵不过是两百里路，怎么会如此落魄？”
  韩政回答，“本来地处北方的封底都不大富裕，虓城已属极北，但是龙脉所在所以定都至此。兰陵因有九州书院，贵胄名流聚集于此，才有今日的富饶。舒城在兰陵之北，土地贫瘠，旱灾不断。自然是潦倒的。”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到了舒城衙门面前。县丞带着干瘪的师爷已在门口恭候了多时。从县丞的乌纱帽上的灰尘就可以看出来。
  县丞倒是恭敬，礼数上十分周到。但是面目严肃不苟言笑，话语也不多。迎着梁凌霄、韩政、李泊彦、沉鱼进了衙门的后院，酒菜是布在一处葡萄藤架下的。这处葡萄藤倒是长得不错，绿叶成荫。
  师爷带点当地的口音，为人机警圆滑一些，“各位公子远道而来，我们张大人设下薄酒，算是为各位接风洗尘了。”
  大家慢慢落座。酒菜却很丰盛。进了这个院子，与虓城的繁华还是不能相比，但也是别有一派淡泊雅致的气韵。这时候，一侧厢房走出来一个年长微胖的妇人，衣着得体。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妇人笑容很是亲切。
  县丞不大乐意，起身给大家介绍，“内人钱氏。”
  梁凌霄和韩政、李泊彦点头。
  “给各位公子请安。”张夫人福了福身，便在一旁落座。
  张夫人一个个打量着大家，像是对韩政特别满意，左看右看，看了半天。韩政这个呆子，毕恭毕敬得坐在旁边。
  张夫人接着说，“各位公子，舒城是个小地方。一路上定时奔波劳累了。今天，这里都是些薄酒。府上准备了一些小曲小调，登不上大雅之堂，今日给你们下下饭菜还是可以的，不妨一听？”
  李泊彦看着一旁的张大人，大气都不敢喘，就知道平时是个妻管严了，心里觉得好笑。都说古代男尊女卑，没想到还能见识一下妻管严。
  梁凌霄来了兴致，“那敢情好呀。劳烦张夫人款待。”
  张夫人击了一下掌，便出来一个容貌秀丽的美人，岁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是清丽自成，媚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瞬间多了一些娇羞之感。
  女子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上围却有些丰满，看来是遗传了她母亲的。
  她低头害羞不敢看大家，抱着一把琵琶款款坐下。“为诸位公子唱个小曲一剪梅。”随着琵琶声起，女子银声缕调，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唱闭，梁凌霄不涩赞美之词，“真是不错。虽说曲子是老曲子。但是姑娘的嗓子真是如黄鹂鸣翠柳，绕梁三日之感啊。下次让我二弟给你写个曲子，我二弟可是有一肚子的曲子可以写给你。哈哈。”
  李泊彦笑言，“大哥，你可真是会当好人。脏活累活让我干了，美人却被你讨好了。你可别扯上我。要写你自己去写吧。”
  韩政听得认真，“刚才可有弹错一个音符？”
  韩政十分精通音律，几乎拥有绝对的音准。只是如此不知风月，说他是呆子，一点都不冤枉他。
  “公子见笑了。不知哪里弹错了？”女子抬眼与韩政对视一眼。
  韩政认真得拿过琵琶，与女子说，“刚才唱到罗裳的地方，应该是这样子弹。”韩政示范了一遍。女子便接过了琵琶，接过的这个小动作，还轻轻蹭到了韩政的手。羞得韩政差点把琵琶扔了。
  李泊彦内心已经嘲笑了韩政一万遍了，为了给韩政解围，便问女子，“不知姑娘芳名是？”
  张大人介绍说，“小女张锦书。”
  梁凌霄笑着说，“张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啊。不知道有没有许配什么人家啊？”梁凌霄像是很认真的模样。李泊彦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他一脚，这个浪荡汉子！
  “大哥，你可真是热心肠啊。不知道素昔姐姐，是不是知道你的热心肠。”李泊彦咬牙切齿得问梁凌霄。
  梁凌霄笑了两声，“你看你。问还不能问了？”
  张夫人努力做着表情管理，内心一定是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了。“还未许配人家。梁公子已与荀夫子家定亲，真是恭喜了。”
  李泊彦看这张夫人是个世故圆滑之人。三人都是贵胄，偏偏挑了韩政下手，定是把三个人的婚配之事都打听了个遍。梁凌霄有荀夫子的女儿荀素昔，李泊彦可是和公主有婚约的，都是动不得的。只有韩政还是顾无主的宝贝。自然是盯得紧了。
  韩政在一旁浑然不知。张夫人给张锦书使了一个眼色，她便上前给韩政倒了一杯酒，娇滴滴得说“韩公子喝酒。”韩政礼貌得谢过了。
  而后张夫人热情得招待大家开始吃饭。也让张锦书先行下去了。
  韩政吃饭的时候，问起张大人，“张大人。我们三个人一行人叨扰了。”
  张大人见韩政如此客气，便也说，“哪里哪里。九州书院的学子能来我们舒城这种小地方，实在是我们地方上的幸事。”张大人没有口音。
  “哦？张大人不是舒城人？”梁凌霄问道。
  “不是。各地官员都是中央外派的。往往不是所派驻地本地人。”张大人回答。
  李泊彦问道，“本地人不是更了解本地的风土人情么？为什么要派外地的官员过来？”
  张大人像是不便多说的样子。
  韩政继而说，“张大人是清官，我略有耳闻的。有些话便可说说。这种派驻制度，可防止腐败。皇上也是用心良苦。现在一般都是外地的县官加本地的师爷。若本地语言不通，县官要腐败，就要与当地乡绅恶霸谈判，谈判却还要有人翻译。初来乍到，也无法判断谁可信谁不可信。自然就少了许多腐败之事。”
  张大人点点头，便给韩政斟酒。
  师爷说，“舒城是贫困之地。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搜刮的。历来的县丞一有机会就申请外调了，张大人为人刚正，该是最久的县丞了。”说着便与张大人对饮了一杯。
  “确实是贫苦。”李泊彦点点头，“既然如此。虓城方面有没有什么扶持呢？”
  张大人没有说。师爷也没有说话。
  后来，张夫人便安排大家在厢房住下。厢房收拾得十分干净舒适。
  李泊彦与沉鱼，开心得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终于可以舒坦得睡一觉了。
  夜深了，李泊彦睡不着，披着一件披风，便在内院四处晃荡。可能本身是女儿身的缘故，顾忌也少一些，不像是梁凌霄和韩政。想到梁凌霄，他才不会有顾忌呢，就是登徒子。
  逛到内院的时候，她听到张夫人在和张大人，在屋子说话。李泊彦本不想偷听的，偏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好奇心驱使得凑着耳朵上去听。隐约听到张夫人小声说，“我看今日三个公子都是贵气不凡的。李丞相的儿子，模样最为俊俏，就是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皇孙梁凌霄雄姿飒爽，就是声名不大好，怕以后也是妻妾成群的人；我左看右看，还是韩丞相的儿子，最合我心意。我看今日，那个梁凌霄像是对我们家书儿有意思的样子。荀夫子那边可是开罪不起的，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了。”
  张大人不耐烦得说，“合你心意？我们清流人家，干嘛要去攀这样的高枝？是在是有损颜面。”
  张夫人忽然上了脾气，“哦？让我们家书儿在这个破地方随便找个乡绅土豪嫁了？还有没有出头之日了？别人当了四五年总调到大地方了吧？你倒好，一来来了十年。做人又清高，我看我们是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妇人之见！实在是妇人之见！”张大人气急败坏，又不敢提高声量。
  “我就要让我们家书儿去攀一下试试！”张夫人说。
  李泊彦捂着嘴笑，看来韩政是真被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