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然目光无神地看向远处，淡漠道：“没什么好聊的。”
  莫俊卿稍微朝她压近了些，低声道：“我说，你听。”
  “有些事我觉得需要向你解释一下。”莫俊卿凝着她的眼睛，目光深幽，“网上那张照片，我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更没有亲她，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了。”他自动忽略掉那天夏依依邀请他吃饭，告知康伽集团动作的事情。
  顾安然没什么反应，依旧盯着某一处看，目光没有聚拢。
  其实她知道，自小七出生后，他确实安分了许多，就连许多以前经常出现的花边新闻都慢慢消失了。
  更何况网上那张照片也是三年前夏依依发给她的那张，假如他们真的纠缠不清，网上用的也不会是三年前的旧照。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表情，莫俊卿耐着性子继续跟她解释，“还有关于小七的事情。”
  握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一些，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但我并非真的不在乎小七。”
  “那时我早就和警方商量好了营救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但我没想到唐煦会突然闯了进去，整个计划突然就被打乱了。”
  顾安然敛了眸，神情难窥。
  “小七是我孩子，我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莫俊卿定定地凝着她，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情绪的波动，“至于竞标的事，我有自信可以在保证孩子没事的前提下，拿到那块地，这两件事并不相互矛盾，那我为什么不能兼得？”
  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莫俊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顿了一会，他尝试着跟她说一些公司的情况。
  “公司最近被人步步紧追，收益也偏低，如果城东那块地拿不下来，公司虽然短期内没问题，但长期的盈利会被大大削弱，我必须在短期内找到一个能弥补产业链内高盈利产业缺失的项目补上，才能维持公司的正常走势。”
  设法竞标来自保，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任何的过错。
  如果没有竞争，他的资产甚至可以富裕几辈人。
  但如今他的对手在强大，商场上所有人都对乐华虎视眈眈，他身为乐华的总裁，理应肩负起乐华的兴败。
  顾安然抬头望向他，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沉寂，“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没怪你。”
  莫俊卿：“……”他实在难以相信她后半句的真实性。
  顾安然抿了下嘴唇，低声道：“这三天，我想了很多，其实从我们结婚到现在，我们之间一直都有一道无法横越的鸿沟。”
  莫俊卿凝眸盯着她，迟疑地问：“什么鸿沟？小七不是没事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横越的？”
  “不是小七的问题，我知道你有把握鱼和熊掌能同时兼得，但，也是通过这一件事，我突然发现……”顾安然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的视线，道：“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和你一起生活下去了。”
  莫俊卿微微敛眸，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什么意思？”
  顾安然清秀温婉的脸上带了几分淡漠，“很多事情，你赌得起，但我却不能。”
  “就像小七这件事，我知道你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投标的同时，救回孩子。除了能力之外，你能保持这种冷静的原因，也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小七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什么伤害。而我不行。”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水意漫起，“我跟你是两个极端，我们的理念以及看重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你的做法没有错，既对公司负责，也对小七负责。你很厉害也很幸运，那块地你得到了，小七也顺利救出来了……”
  莫俊卿顺势接过话，沉声道：“嗯，这件事已经完美解决了，所以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因为我没办法不纠结！”顾安然蓦地一把挣开了他的双手，双手地垂在两侧，无力道：“无论是上次我被绑架，还有这次小七无辜受累，起因都是你。”
  “是，这两次你都把我们救了出来，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你算漏什么，万一我和小七不幸出了事呢？我们不会永远都那么幸运的！”
  莫俊卿凝着她，清冷的面容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他沉声道：“没有万一！”
  看着他不容质疑的自信，顾安然突然明白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自信，张扬，高调。
  而她，内敛，安静，低调。
  她太过感性，而他太过理智，处处利益至上。
  这样两个三观不同的人勉强在一起，实在太累了。
  她低敛着眼眸，秀丽的面容有些苍白，细碎的声音清浅，“就到这里吧，我们之间的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误，而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延续下去的勇气了。我只想带着小七过上正常平静的生活。”
  莫俊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冷眼凝着她，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的意思是，想离婚？”
  离婚这个词，她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自从三年前他动用手段让她屈服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顾安然脸色有一种病态的白，缓慢抬头看向他，语气比先前更轻了些，“你过的下去么？你不觉得我很懦弱？在我看来，如果小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样，我没有你的冷静，更没有你的运筹帷幄，我们根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我曾经也期待过，并不是让你跟我一样的慌乱……我，我只是想，有没有那么一天，哪怕是一秒，你可以抛弃一切，为了孩子豁出所有？”
  但她其实明明白白的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的心可以在公司上，在曾经的夏依依身上，却从来不会在她或者是小七身上。
  “我认输了，真的，我们好聚好散吧。”
  顾安然的声音在医院走廊中散落弥散，带着最原始的悲戚与屈服，跟自己认命。
  “认什么输？”莫俊卿朝她压了过去，深邃的眸子里怒火渐升，“谁准你认输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神色凝重，“你不是说最爱小七么？他才三岁，你就那么狠心让他在一个离异的家庭里成长？”
  顾安然被迫面对着他，眼中噙了泪。
  莫俊卿目光紧紧锁住她的，沉声道：“正是因为你弱，所以我强，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只是……”
  她从来没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同，他太理智了，而她有过于感性，所以在很多方面两人容易出现极大的分歧。
  以前因为爱他，也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她可以忍，可以深爱，但现在……
  她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话到一半便住了口，甩开他捏在下巴上的手，她闭了闭眼睛，忍着脑袋中的阵阵晕眩，勉强道:“算了，多说无益，我要回去照顾小七。”
  说完，她托着疲惫的身体转身想要离开。
  莫俊卿满脸阴沉，幽黑的眸中怒火闪烁，他握紧拳头，沉声喊道:“顾安然！”
  他话音刚落，顾安然身体忽然一软，没有任何前兆地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