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长孙晟把使团中所有的人都派出去采摘蓖麻。为掩人耳目，他们所过之处，连普通的杂草都不放过。
  杨风要了个院子，让尉迟恭守门，由他亲手提炼毒素。
  剥了大约数万颗蓖麻籽，杨风将它们捣碎，放到大锅里煮沸，用绸布过滤掉蓖麻碎片，又将大锅煮沸烧干，终于得到了剧毒的蓖麻毒素结晶体。
  采毒制毒总共用了十天的时间，他觉得不能在耗费时间。若是再过些日子，俟斤就会撤兵，此计就失效了。想到此，他立刻去找长孙晟，商议如何下毒。
  “尉迟恭人高马大，皮肤黝黑，又在这里上呆了一个月，会些简单的突厥语。我已经让染干找了一个草原上小部落，让他以进献牛羊的名义，混入俟斤大营，趁机把毒药下到他们所饮的水中。”
  不愧是用毒的行家！杨风没想到长孙晟早已安排好下毒的方法，不由松了口气。随即他单独对尉迟恭口述下毒之法。
  “蓖麻毒素的结晶体易溶于水，只须将这块结晶体捣成碎末，投入水源之中即可。人畜饮后，就会毒发。切记，此毒极为猛烈，你一定要小心为上。”
  尉迟恭一听，心中一颤，道：“百草，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那可是几万条人命啊！”
  他亲眼看到杨风给他们做过的实验，只需要丁点分量，就可以毒死一头牲畜。现在有这么大一包，估计突厥人都不用打，直接可以去他们的大营收尸了。”
  杨风宽慰他道：“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这毒也不是无解的，咱们只求能对他们的牲畜造成巨大杀伤即可。”
  尉迟恭这才受命，随铁勒人仆骨部前去西突厥大营。
  步迦可汗屡战屡败，草原诸部不满步迦久矣。仆骨部大人贺拔延，早已和碛北新秀启民可汗眉来眼去。阿史那染干有所吩咐，他当即表示愿意献上牛羊五百头，牧民十人，以供驱策。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尉迟恭穿着羊皮衣，带着毡帽，和同行的铁勒人作一副打扮，赶着牛羊混进了俟斤的大营。
  俟斤对此毫无防备，哪里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即将来临。他接连进攻云州防线，都被杨素打了回来。随他南下的部落纷纷怨声载道。因此突厥大营的营防松懈，形同虚设，极大的方便了尉迟恭的行动。
  尉迟恭深夜离开突厥人为他们安排的帐篷，悄悄避开了巡逻的士兵，去寻找大军所饮水源。
  白天押送牛羊进了大营后，他就摸清了突厥人的放牧习惯。每天早上他们都会把牲畜赶到大营南侧的河边饮水吃草。
  突厥人已经吃过长孙晟的亏，因此他们对水源看护的非常严密。巡逻的士兵在河流上游和下游警戒，只可惜唯独忽略了大营的方向
  尉迟恭轻轻跃起，翻过营栅，离开了突厥大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到达河边。
  尉迟恭在河边潜伏至天明，估摸着突厥人将要驱赶着牛马来此处饮水，就用石头把蓖麻结晶砸得粉碎，扔到了河中。
  完成投毒任务后，他小心地避开突厥游骑，往东绕了个大圈子。知道脱离了突厥游骑的侦查范围，才转道返回到大利城。
  ……
  突厥人先是放羊饮水，羊对蓖麻毒素不太敏感，等牧民们发现饮水的牛马出现了呕吐症状的时候，已经有大部分牲畜都饮过水了。
  “该死的，一定又是长孙晟做得好事！”俟斤在大帐中大发脾气。
  听道手下来报，军中战马十损六七，牛羊更是几无幸免，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一部分突厥人也饮了河水，其中的体质敏感者，已经出现了中毒的症状。俟斤赶紧请来随军萨满，请他解毒。
  那个萨满已经年过半百，不是别人，正是杨风在拓跋焘陵中遇到的那个黑衣萨满的父亲。
  “长生天在上，请救救你的子民吧！”
  那个萨满依例跳了段舞蹈后，跪在地上祈祷了一番。他做足了样子，又对俟斤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可以用粪便，草灰催吐，减轻他们的毒素摄入，再服以蛋清，可保护他们肠胃不受损伤。”
  俟斤听完萨满的话，哪里敢耽误，立刻找人去办。
  萨满的地位在草原上不低，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萨满，就是部落里行走的智库。很多萨满同时也是巫医，他们研究出了很多土方子，用来治病、疗伤和解毒。
  若是杨风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老萨满的这个方法虽然土，却正好可以克制蓖麻毒的扩散。因此除了几百个倒霉蛋，突厥人中毒而死的人并有没多少。
  突厥大营的情况很糟糕，他们陷入了断粮危机，而且因为马匹不足，现在想撤兵也撤不了。
  俟斤的用兵之法和他叔叔达头的风格大相径庭。达头性子软弱，作战时稍有逆风就直接撤兵。所以即使连年大败，达头仍然还活得有滋有味。
  俟斤的性子莽，吃了亏又怎肯轻易认输。他决定突袭大利城，掠夺牲畜，以补全军资。他在大营已经集结好了兵马，就等萨满的占卜结果了。
  “阿力克，腾格里是怎么说的？”
  “长生天说，步迦可汗才是大漠真汗，我们是他最亲近的子民。这次出击，我们将打败突利，掳获他的部众，得到他的牛羊！”阿力克在数万人面前，做了巫祷，把占卜结果告诉俟斤。
  “我们才是大漠的雄鹰！”俟斤嗷嗷的吼了一声。数万突厥人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作战勇猛，又颇有智慧，在突厥人里威望很高，所以达头才让他独领一军。
  俟斤见军心可用，便领着仅剩的八千骑兵，奔袭大利城。剩下的五万人因为没有马匹，充当步卒，一同出发。
  没了马的突厥人，因为压根没有训练过，他们的步兵连个阵型都排不好。俟斤也没指望着他们能怎么样，只是想着到了大利城，由他率领骑兵抢到马匹，再分给他们，这些人直接就能上马作战，因此才带上他们。
  八千铁骑奔跑起来，如滚滚洪流。在金黄色的原野上，踢踏出气势雄浑的交响乐。
  而没马的突厥人就惨了，只能跟在骑兵后面吃灰。
  俟斤从未有过步骑协同指挥的经验。他为了保持奔袭的突然性，抛下就步兵，直接领着骑兵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