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离别
作者:
桃夭 更新:2022-01-05 15:50 字数:4083
不过已经不需要了,他早就做好了离开人世的准备,其实这人世间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太过眷恋的东西了,所以他摇了摇头,然后张嘴说道:
“不必了,刚刚在下也已经和宁大人说的很清楚了,在下不想麻烦你们任何一个人,我李若白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人,当初一个人来到京城,现在也想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不想要给你们添任何的麻烦!”
李若白说完以后就闭上了眼睛,很明显,他不想再与任何人沟通交流了,江若谦见状,拉着南洛阳的手朝着李若白驹了一个躬,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外面,宁景之见二人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张嘴问道:“怎么样了?”
他其实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的,因为在他看来,江若谦是一个十分善谈的人,他希望江若谦能够改变李若白。
可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江若谦摇了摇头,然后张嘴说道:“他去意决,也不想与我们有过多的沟通,说不上几句话他就开始假寐了,我想我们可能真的帮不了他什么,我们没有办法留住一个真正想要离开的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让他体面的离开吧!”
宁景之闻言,闭了闭眼睛,是啊,他早该想到的,李若白是那样一个固执的人,既然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动他,那么江若谦又怎么可能能够说动他呢?所以他点了点头,对着江若谦说道:“知道了!”
李若白行刑那一日也是江若谦与南洛阳准备离开京城的那一日。
京城的春天已经慢慢的来了,可是那一日却出奇的下了一场雪,宁景之想,这场雪或许是为李若白送别的吧!他本应该去监斩的,可是他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去刑场送李若白最后一程,只是在监狱里面和李若白喝了最后一次酒。
喝到最后,李若白将自己的玉佩掏了出来,就是这枚玉佩,让李若白陷入了如今的境界之中,但是他却从来不后悔,他把玉佩放在宁景之的手里,然后张嘴说道:
“若白身无长物,死到临头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唯一能够拿出来的,也就只有这枚玉佩了,这枚玉佩是从小就跟在若白身旁的,这些年来,它跟着若白走南闯北,如今若白就要走了,这些身外之物也是留不住,本来想说把这玉佩送给景之兄,让你有个念想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若白希望景之兄能够忘记若白,毕竟若白给景之兄你带来了不美好的回忆,而这枚玉佩,就麻烦景之兄帮若白把它交给江公子和江夫人吧!如果他们有幸能够找到我师傅的话,就把玉佩给我师傅吧!”
李若白说着,眼里对于这世间已经没有了眷恋,其实这个世界算得上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却算不上善待他,别人都以为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是逍遥快乐的,可是那光鲜亮丽背后所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辛酸,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别人以为他选择闯荡当江湖,是因为想要浪迹天涯,可是没有人知道,他选择闯荡江湖,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他生来就没有家,除了在江湖中lang荡以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做些什么事情。
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他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可是从来没有动过心,偏偏对南洛阳动心了,但命运何其残忍,南洛阳已经成婚,她是别人的妻子,而自己的那一句喜欢,却到死都不能说出口。
当初傅辉救了他一命,现如今,他将这条命还给傅辉,对于他来说,也算得上是解脱,如果有来生的话,他不想要再做人了,他想要做一只鸟儿,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翱翔着。但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其实不想要有来生的,最好,这一次闭上眼睛以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就什么都不知道。
李若白走的时候,有很多百姓来送他,这些百姓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谴责他的,因为他让这些百姓的家人受伤,所以这些百姓自然是恨他的,他们拿着臭鸡蛋和菜叶子砸在李若白的身上。
看着这些人,李若白竟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看吧,这个世界其实一点都不美好,不过还好,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真可惜,来的时候不是体面的来的,走的时候也不能体面的离开,不过他也已经死而无患了。
京城外,宁景之抬头看了看天,对着自己面前的江若谦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若白兄应该已经上路了吧?”
江若谦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善谈的人,可是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根本就不善谈,在面对着生离和死别的时候,他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沉默。
宁景之从怀中将李若白的玉佩掏了出来,放在江若谦的手中,然后张嘴说道:“这是临别前若白兄交给我的,他让我交给你,说是若是你们能够找到郎清风大夫的话,就把它给郎清风大夫吧!”
李若白在这世间飘摇半生,做过很多好事,救过不少人,当然他也做过一些坏事,但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唯一能够留下的就只是这一枚玉佩。
江若谦接过那枚玉佩,将它紧紧的捏在手中,然后朝着宁景之点了点头,张嘴说道:“景之中放心,如果在下能够找到郎大夫的话,一定会亲手将玉佩交到他手中的!”
“嗯嗯!”宁景之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江若谦的肩膀,张嘴说道:“若谦兄,此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江湖太远,车马太慢,江若谦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他们兄弟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不知道!”
江若谦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复杂,这一次离开京城,他是去看病的,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找到大夫,也不知道他究竟还有没有命再活着回到京城来。
“保重!”
他本来还想对宁景之再说些什么的,可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说的,千言万语到最终都是化为了一句保重,其实保重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祝福,如果再次见面时,他们都还是现如今的这副模样的话,那么就算得上是最好的事情。
“保重!”
宁景之张了张嘴巴最终也只吐出了这两个字来,事到如今,除了一句保重,好像什么都不能够再说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江若谦的马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因为江若谦在离开前就已和京中的相关人士都告了别,所以今日来送别江若谦的就只有他一人,此时此刻,茫茫雪地之中,就只有他一人站在那里,显得无比孤独。
马车飞速的朝前行驶着,身后的景物不断倒退,转眼,就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南洛阳拉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景色,然后张嘴同自己身旁的江若谦说道:“夫君,等待着我们的会是最美好的生活吗?”
“会是的!”
江若谦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一次离开京城,他们面对这的将会是陌生的,全新的风景,但是他却相信等待着他们的一定会是美好的生活。
皇宫中,江舒瑾推开窗户,将手伸了出去,任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中央,她微微的闭上眼睛,又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前世她到死都没能成为一个母亲,如今她已怀有身孕,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宝宝能够平安的生下来,然后叫江若谦一声舅舅,可是还没等她的宝宝生下来,江若谦就离开了京城,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又或者说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如今,江若谦的身子就如同风中的残烛,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熄灭。
“外面凉,还是把手伸进来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他便看见了傅九渊的脸。
“好!”
她乖巧的点头,把手伸了进来,然后张嘴朝着傅九渊问道:“皇上,你说,哥哥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出了京城了呀?”
“应该吧!”
傅九渊原本打算是派一些人同江若谦和南洛阳一起离开的,可是却被他们夫妻二人拒绝了,他们夫妻二人说想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当然,他们不仅仅拒绝了傅九渊的保护,还拒绝了江家与南家的人马,这一次离开京城,他们夫妻二人就只带了清风和一个丫鬟,不过索性清风武功高强,大家都信得过他。
而且傅九渊也给了江若谦一枚金牌,他告诉他,如果他在某一个地方遇见了困难的话,就可以拿着那枚金牌去寻找当地的地方官。
“也不知道哥哥这一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江舒瑾同傅九渊感叹道。
其实她多么害怕这一次的离别就是永别,害怕这一生再也看不到自己哥哥那一张脸,而傅九渊也看出了她的担心,所以他伸手摸了摸江舒瑾的脸颊,一脸温柔的张嘴说道:“等到明年大雪纷飞的时候,他们就会回来了!”
他们在一个下雪天里离开了京城,傅九渊相信,他们也会在一个大雪天里回到京城来,到那时候,江若谦的病就已经好了。
“希望吧!”
江舒瑾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些什么。
宁景之回到宁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整个宁府都点上了灯笼,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那些灯笼无比刺眼,因为在这一日,他的一个好友离开了京城,而另外一个好友,却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宁府的后花园一个人喝着闷酒,他宁景之活了小半辈子,没什么大的成就,唯一让他觉得高兴的事情就是交到了几个好友,这几个好友都是他的知己,是与他志同道合的,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有些人活一辈子,可能连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好友都遇不到。
而他虽然遇到了,但却没能一直拥有,他最珍惜的三个好友,一个离开了人世,一个离开了京城,还有一个,登上了那个高高在上,冰冷至极的位置,变得越来越不像他。
傅九渊一直觉得是宁景之在疏远他,他以为是宁景之变了,但他却不知道的是,在宁景之改变之前,他自己就已经变了,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宁景之会疏远他的原因。支持他,没有背叛他,是宁景之身为一个好友,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雪花仍旧飘飘零零的下着,宁景之走出凉亭,抬头看着天空,任雪花打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他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曾经答应过柳馨月会带着她回到江南去,现在看来,也是时候了。
之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是因为傅九渊刚刚登上帝位,一切都还没有稳固,但是今年来,一切都在慢慢的好转,朝中的大臣都开始相信傅九渊,而傅辉也因为李若白的事情,也不敢再多做什么,边塞也传来消息,说是随着天气回暖,瘟病也已经逐渐好转了,宁景之想,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在春天的时候回到江南那个美丽的地方去,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因为在江南那个地方,有着很多美好的东西,而等自己回到江南去以后,就一定会少了很多烦恼。
他这前半生,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活过,唯一任性,唯一为自己活的那一次,就是娶了柳馨玥,而他的后半生,他想为自己活一次,他想要在江南买一处小院子,然后和柳馨玥长相厮守,生一个小孩子,一家三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的生活。到那个时候,京城中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