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周学子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云燃忍不住冲虞老怒吼道，“虞老心系学子本皇子能够理解，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总不能因为他的一句指认就让本皇子认罪吧？”
  虞老噎了一噎，一时无言。
  如云燃所言，仅仅凭着周讳一人之言确实不足以给云燃定罪。
  而凌惊鸿，自然不可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周讳的身上。
  “皇上，此事还容臣启禀一二。”凌惊鸿站在那里，微微弯着腰，拱手低头，虽然也是臣服姿态，却比跪着的云燃要好太多了。
  乾丰帝眯了眯眼，点了点头:“说。”
  凌惊鸿微微颔首，继续沉声说道:“自从小羽将周学子冒险带回凌王府后，凌王府便时不时受到不知来历的暗卫的刺杀。臣原本还以为是冲着臣来的，结果却发现那些人是冲着周学子来的。”
  说到此处，凌惊鸿有意看了一眼沉着地跪在那里的周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臣想着周学子手中的万人血书事关重大，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故而……命人在王府设下了陷阱，活捉了部分暗卫。”
  设陷阱，捉暗卫这事，其实就是凌惊鸿和吴平忝商量出来的对策，他们想要让云燃露出马脚，哪怕不能立即扳倒云燃，也能在乾丰帝的心里扎上一根刺。
  而这个计谋，也透露了一半给虞老。凌惊鸿的意思是，想借虞老的威望来在将这次的春闱上的事公之于众。他们只告诉虞老有一波暗卫总是试图闯凌惊鸿的书房，屡屡被凌王府的侍卫及时发现赶了出去，有意让虞老怀疑到春闱的事情上。
  后来凌殊羽把周讳带了回来，那么这个怀疑就越发清晰了。加上春闱之事，虞老也是知晓一二的，如此一来……虞老在朝堂上的学子几乎都不可能成为云燃一派的人。
  这……才是凌惊鸿真正的目的。
  “可是有抓到人证？”乾丰帝沉着脸问道。
  凌惊鸿顿了一顿，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那些暗卫都存了死志，眼见逃不出去了，便都自尽身亡了。臣……并未捉到活口。”
  乾丰帝面上浮起了一丝不耐烦，冷声说道:“那你有什么可说的？”
  凌惊鸿噎了一噎，继续缓声说道:“虽然没有抓到人证，但是臣发现这些尸体所用的兵器上都刻着一朵祥云图案。这也就是为什么臣……冒死进谏的原因。”
  祥云图案……
  乾丰帝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冷沉着看向云燃。
  祥云图案知道的人并不多，而正巧乾丰帝就是知道这个祥云图案的意思。
  当初江皇后刚刚生下云烟，宫里争风吃醋不断，乾丰帝为了安江家的心，便给江皇后拨了一批皇室暗卫，那一批暗卫的兵器上就有这祥云图案。
  “皇上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凌王府取兵器！数量……不少。”
  兵器不可带入皇宫，这是规矩。
  “云燃。”乾丰帝看着云燃的眸色沉了又沉，“你过分了。”
  乾丰帝的声音很低沉，隐隐藏着冷怒。几个皇子的小动作乾丰帝其实都是看在眼里不点破，毕竟要坐稳这个皇位必须有几分手段。
  但是如今闹到了万人血书的地步，不论是哪个皇子出事，乾丰帝都不可能轻饶了他。
  云燃听出了乾丰帝语气中的认真与失望，咬了咬牙，重重地磕了个头，沉声说道:“父皇！儿臣没有做过的事情，儿臣不认！”
  “呵……”周讳又是一声嗤笑，竟是同云燃杠上了的感觉，“四皇子一句不认就了事了吗？四皇子觉得冤？那我万名学子就不怨了吗？”
  “周学子！”云燃回头再看向周讳的眼中已经难掩杀意，“你为何如此针对于本皇子？可是有人指使你……”
  “是！”周讳扬着头怒视着云燃，“万名学子满心冤屈指使草民来求个公道！四皇子给是不给？”
  “你……”云燃一噎，转头看向乾丰帝，咬牙说道，“父皇，便是大理寺审问犯人，也是容许犯人辩驳一二的！此事儿臣不认！”
  “你还想说什么？”乾丰帝冷冷地看着云燃，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若是这件事真的确定下来了，云燃逃不过这一劫，即便乾丰帝或者江家有心，也救不了他。
  云燃沉了沉气，缓声说道:“既然是科举舞弊，那本皇子倒是想问一问，本皇子是如何行这舞弊之举的？”
  金銮殿上，所有人静默了片刻。
  “皇上。”虞老跪在周讳的身旁恭恭敬敬地冲乾丰帝一拜，闭了闭眼，用沉痛的声音说道，“这件事也有老臣的责任。”
  乾丰帝愣了一愣，错愕地看着虞老，皱了皱眉:“此事为何会牵扯上虞老？”
  科举舞弊，是虞老一生最最厌恶之事。
  “会试审题之时，老臣曾随凌王前去相助审卷，当时看到了如今状元许学子的卷子，当即觉得写得甚好，一力举荐。可是其他几位考官各有所爱，全力打压……”
  不知道是不是被周讳的举动刺激到了，虞老一开口也是毫不留情面，害得人群里的那几位考官瞬间刷白了脸。
  “老臣和凌王当时阅的卷子不多，许学子是其中最好的一个，故而全力以赴，争得了个第三甲。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元和第二甲在殿试之时远不如第三甲许学子。”
  “皇上！”
  “皇上，冤枉……”
  “……”
  虞老话音刚落，那几个考官便连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了乾丰帝面前。
  “闭嘴！”乾丰帝本来就是一肚子的火气，眼下更是被吵得心烦不已，一声怒喝直接镇住了那些嘈杂的声音。
  乾丰帝本来就是心情不好，处理了那么多事情，眼下太阳穴突突地痛。
  “全部押入大理寺！细细审问！”
  乾丰帝的这个命令，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事关科举舞弊，怎么能如此草率……
  “都给朕滚！”乾丰帝一挥袖，转头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离开了。
  “这……”凌惊鸿目瞪口呆地看着乾丰帝离去的背影，完全没想到乾丰帝会突然这样甩手离去。
  最后，大理寺少卿带走了云燃、周讳和那几个考官，也请了凌惊鸿和虞老前去大理寺，这件事竟就这般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