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殊羽匆忙赶回宫亦然休息的客房，果不其然看到宫亦然正被木渐扶着，半靠在床边喝水。
  宫亦然看了一眼凌殊羽的方向，眸光微微收敛。
  “似月，你先出去守着。”凌殊羽凝视着宫亦然，对似月吩咐道。
  似月担忧地看了一眼宫亦然，转身出去守着门。
  “你疯了？”凌殊羽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宫亦然。
  宫亦然默了默，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木渐的手中，温柔的眸子清清淡淡地看向凌殊羽：“小羽，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在那宫殿里吗？”
  凌殊羽用力地一挥袖，愤愤地指着宫亦然道：“你别给我扯开话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承认你是携凤命者会要了你的命的！”
  宫亦然轻而缓地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我是被引出去的。他们以楼邶哥哥的名义将我唤了出去，想要给你一个教训。小羽……他们的目标是你。”
  凌殊羽眉头紧皱，应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要不是因为她，宫亦然不会受这个罪。
  宫亦然还是摇了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看向木渐：“咳咳咳……木渐，你也出去守着吧。”
  木渐一愣，疑惑且错愕地看向凌殊羽。
  凌殊羽顿了顿，还是挥了挥手。
  看着木渐离开后，宫亦然才缓声继续说道：“小羽，我都看到了。”
  宫亦然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落在凌殊羽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亦然……”凌殊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宫亦然轻轻勾了勾唇角，嘴角的笑容浅淡且温柔，朝凌殊羽招了招手：“小羽，你来。”
  凌殊羽愣愣地朝宫亦然走去，任由她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
  “我看到……很漂亮。”宫亦然的手轻轻触上了凌殊羽的后背，“当时我确实快要昏睡过去，那火星着实熏人了些。只是我突然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睁开眼就看到了你后背上的凤凰纹路，赤红如火，尾翼鎏金。然后就有赤金飞鸟替你顶开了塌下来的屋顶，是也不是？”
  凌殊羽默默地看着宫亦然，不点头也不摇头。
  宫亦然轻轻拍了拍凌殊羽的手背，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小羽，他们刚刚是不是怀疑你了？”
  凌殊羽下意识地紧了紧握着宫亦然手的力道，眸光微闪：“亦然，没事的。你何时见我有过摆不平的事？”
  宫亦然淡淡地浅笑着，低下头看向凌殊羽那双修长的手，柔声说道：“早年在梵音寺的时候，祖母就曾经同我说过，她说你是个命中不凡的，你师父更不是个简单的僧侣，让我少去寻你玩，免得扰了你的修习。那时我并未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祖母不愧是祖母，目光毒辣不是我能比的。”
  “小羽。”宫亦然握紧凌殊羽的手，温柔的眸子中透着恳切，“我知你便是携凤命者，也知眼下若这凤命被人发现……你会出事。”
  “不会……”
  “会！咳咳咳……”宫亦然语气略重些就忍不住咳嗽，“小羽，你护了我多年，同我在一起多久，便护我多久。在我心中，你和我祖母一般重要，只要有你、有祖母在，我从来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有你们护着，我便是捅破了天，你们也会替我顶着。这些……是你们给我的。而我，却没有什么能还予你们。”
  “不需要你还予！”凌殊羽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说道，“做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不需要你还予！”
  宫亦然依旧淡笑着摇摇头，纤细的手紧紧握着凌殊羽的手：“小羽，你听我说完。”
  “祖母已然离世，我没能为她做些什么，但你……眼下需要我。”
  “我不需要！”凌殊羽很想挥开宫亦然抓着自己的手，却又担心宫亦然的身子受不住折腾，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宫亦然，凤眸中隐隐有泪光折射，“宫亦然，你给我记着！我是凌王府的无瑕郡主，先帝亲封！我可以自己解决所有事情！我不需要你！”
  宫亦然有重重地咳了两声，始终抓着凌殊羽的手不放，无奈失笑：“小羽，你最是倔犟固执，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变。”
  凌殊羽咬牙不语。
  “凤命一事，你担不下来，凌王府也担不下来。”宫亦然平日看似最柔弱，实则心里很清楚，那些权势利害她看得分明。
  凤命啊……
  比通神殿更加让人崇敬的信仰，比所有欲望更容易让人贪婪的命格。能救大齐于水火，也能灭大齐于无形。
  “小羽。”宫亦然微微垂眸，掩下眸中清愁，“你想想靖王。他随你下江南，屡次对你出手相助，你……若认下这凤命，你要如何面对他？”
  “我……我知你心中有他，也知他把你放在了心尖儿上。若你认了凤命，你这辈子就都困在了这后宫之中……如惜妃一般。”凌殊羽是如何谋划营救安嬅的事，宫亦然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凌殊羽反握住宫亦然的手，“你那心心念念的楼邶哥哥呢？”
  宫亦然一怔，握着凌殊羽的手有些僵硬，长长的睫羽微颤，掩下眸中所有神色，温声说道：“楼邶哥哥……他不是相中了黎王府的霜绛郡主吗？我区区官宦臣妹，如何能与霜绛郡主相比。且……郡主天人之姿、才华横溢，我……蒲柳之姿、命短之相，如何能够相比？”
  “胡诌！”凌殊羽怒斥一声，皱眉道，“你自小娇养着，必能长命百岁。”
  只见宫亦然还是执拗地摇了摇头：“大哥说得没错，楼邶哥哥此人……城府之深堪比山海，野心勃勃欲天下。他娶霜绛郡主就是因为黎王府能够给他他想要的，而我不能。可是……若是我身携凤命，是不是我也有了让他追逐的资格？凤命加身，他如何能够不心动？我累了，跟他走得好累，也该他来跟着我走一走了不是吗？”
  “你……简直痴人说梦！”凌殊羽看着眼前的宫亦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阻止她心中这荒谬的念想，“且不说这凤命于你是真是假，便是真的弄得众所周知，天下谁人不欲得到凤命？你怎知就是你那楼邶哥哥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