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未靖沉默，凌殊羽还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的话，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事情。我认识一人，有长生之术，用长生之术，乃长生之人。”
  “什么？”云未靖一愣，眸中带着错愕地望着凌殊羽。
  “阿靖。”凌殊羽轻轻地再次拉住云未靖的手，“你信我……我真的识得一人，长生千年。”
  云未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坐在凌殊羽的身边，抬手挑起她鬓角的青丝，轻笑道：“千年不死，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
  “不……他不是……”凌殊羽连忙摇了摇头，“阿靖，你信我……”
  “好，本王信你。”云未靖一手拉着凌殊羽，一手捧着凌殊羽的脸，轻轻落下一吻，轻得温柔，“阿辞，你也信我好不好？”
  凌殊羽一怔，愣愣地看着云未靖，眸光微闪。
  “阿辞……”
  “嗯。”凌殊羽轻轻应了一声。
  “好了。”云未靖抿唇笑着突然松开了凌殊羽，“本王也该回府了，你今晚好好歇息。”
  凌殊羽看着云未靖站起身，冲她温柔且深情地笑着，然后转身离开，一步一步。
  “云未靖！”凌殊羽不知为何突然唤住了云未靖，心中仿佛梗塞着什么，仿佛今日不叫住云未靖，日后必定会后悔。
  “怎么了？”云未靖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偏头等着凌殊羽的下文。
  “长生一术，举世难求，但并非无处可寻。佛有菩提，菩提树下，若诞子而活，亦为灵台清明之人。佛界众生，优昙花畔，佛子为虔，不死不伤，不殒不灭。”凌殊羽突然将自己曾经在那本古籍上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优昙花……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这是她曾经在师父的督促下背记的东西。
  云未靖顿了顿，缓缓转身看向凌殊羽：“其实……你不必这般为难的。”
  长生之术，他信，凌殊羽说的，他也信。
  世人贪婪，若知长生一术，必抛善恶，舍是非，纵贪欲，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得之。
  凌殊羽的缄口不言，他能够理解。
  凌殊羽眉目微垂，突然沉默。
  云未靖轻轻叹了口气，折身回去给凌殊羽重新盖好被子，声音低沉且温柔：“阿辞，好好休息。你不想说的，本王不会逼迫你。”
  这一回凌殊羽看着云未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再没有出声阻拦。
  木渐见云未靖离开后便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多日不见凌殊羽，又知凌殊羽身上有伤，木渐不看一眼凌殊羽不放心。
  “郡主……”木渐一进屋就看到凌殊羽低垂着脑袋，满脸寞寞。
  凌殊羽抬头看了一眼木渐，凤眸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和倦意，而后长长地叹口气问道：“这几日可曾露出破绽？思往殿可有什么事？”
  木渐微微垂头自责道：“奴婢无能，郡主多日未归，惜妃、顾大小姐和卓大公子都知晓了郡主这几日……”
  “无妨。”凌殊羽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消失了好几日，安嬅身为一宫之主，就算再不管事也不会分毫不知，“她们可知本郡主去了何处？”
  木渐连忙摇了摇头：“不知。郡主吩咐过的，郡主去通神殿的事只能等靖王回京后告知靖王，旁的人都不能说，奴婢不敢违抗。”
  “嗯，那便好。”凌殊羽稍稍点了点头，“你且记着，本郡主要做的事很多，要瞒着众人做的事也很多。卓司尘是哥哥的人，不是本郡主的心腹，安嬅和顾沉华皆不是本郡主可以推心置腹之人。你跟在本郡主身边时日不短了，做事有分寸，这些本郡主都知晓。”
  “郡主折煞奴婢了。”木渐扑通一声跪在了凌殊羽面前。凌殊羽极少夸谁，这般赞誉，是木渐跟着凌殊羽之后第一次听到。
  只见凌殊羽虚弱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且听本郡主说完。本郡主身边四个大丫鬟中，唯你最稳重，做事最让本郡主放心。你若是一直只对本郡主忠心，本郡主不会亏待了你。”
  “是。”木渐重重地给凌殊羽磕了个头，“奴婢唯郡主之命是从！”
  “通神殿的事，不论谁找你，你都不可告知。”凌殊羽知道，云未靖是卓司尘遣人联系上的，那么这件事用的必然是凌王府的眼线，既然是凌王府的眼线，那么凌惊鸿必然知晓。而凌殊羽并不打算把通神殿的事告诉凌惊鸿。
  长生之术事关重大。她不否认凌惊鸿对她的好，但是她更不能否认师父八年来对她的细心照料。人都是有贪欲的。面对长生这么大的诱惑，凌殊羽不敢信凌惊鸿能否一直保持初心。
  长生啊……
  多少帝王为之倾覆国家，多少智者为之癫狂，多少能人异士为之沥血，多少无辜之人为之丧命。
  凌殊羽对人心，从来没有把握。
  “奴婢明白了！”木渐跪在凌殊羽面前，硬声回应道。
  “嗯。”凌殊羽轻轻应了一声，眸色深深地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凤眸隐隐透着坚定的杀意。
  若是说从前通神殿并未做什么得罪她的事，甚至在初雪祭上予她神护之人的身份。那么从此刻开始，通神殿便是她凌殊羽的死敌。既是死敌，那必是不死不休！
  “你下去吧。”凌殊羽轻轻挥了挥手，“安排一下，明日去寻皇上，就说咱们在宫中住了挺久了，后日回府。”
  “是。”木渐应了一声，虽然担心凌殊羽的伤势，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大祭司手中握有长生之术，却和晋国女相勾结，给乾丰帝吃下有毒的丹药。若是继续下去，乾丰帝不足半年便会亡命，凌殊羽必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若是仅仅因为大祭司勾结晋国女相，乾丰帝必然不会对通神殿动手，但是若是乾丰帝知晓通神殿对他下杀手呢？
  凌殊羽觉得，她应该寻一个法子让乾丰帝发现丹药的问题。
  凌殊羽本不想对通神殿动手的。通神殿再残忍血腥也不敢对她动手，所以凌殊羽一直是摆着不管闲事的态度。但是……大祭司万万不该对长生之术动心思。
  佛有菩提，菩提树下，若诞子而活，亦为灵台清明之人。佛界众生，优昙花畔，佛子为虔，不死不伤，不殒不灭。
  大祭司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