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此情遥遥,何日可期(五)
作者:辞浮生      更新:2021-12-22 02:47      字数:2090
  楼邶眸色暗沉地看着凌殊羽,虽然如今身份不如凌殊羽,但是身上的厉气不减:“郡主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同下官说此事的吗?”
  凌殊羽挑了挑眉,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宫亦然,沉默不语。
  其实凌殊羽今日根本不必特意来一趟楼府来警告楼邶,只是……因为宫亦然。凌殊羽和楼邶的梁子是结下了,虽然谈不上不死不休,但也是日后见真章,谁都不会再让着谁来。凌殊羽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来寻楼邶的,日后相对寸步不让才是他们该有的相处方式。
  凌殊羽这一眼神,楼邶自然也是看出来,抿了抿唇,看向宫亦然。
  “宫二小姐……”
  “楼邶哥哥不必说了。”宫亦然眼中含泪地看着楼邶,制止了楼邶欲说出口的话,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说完,宫亦然就拉着凌殊羽的衣袖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后又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锦衣,咬了咬牙,转头快步走向楼邶,将锦衣往楼邶的怀里一塞,然后转身快速走向凌殊羽。
  凌殊羽默了默,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宫亦然出了楼府,独留楼邶一人皱眉站在原地。
  “啧啧啧……”叶榛不知从何时就候着了,见凌殊羽和宫亦然走后才走出来,调侃道,“我瞧着,这宫家小丫头待你是真心的,连衣裳都……”
  “你若是喜欢,予你便是。”楼邶眉头紧皱,直接将怀中的锦衣塞进叶榛的怀中。
  叶榛反应快,连忙跳走避开了楼邶的魔爪,嬉笑着说道:“人家姑娘的一片倾慕之心,我怎好夺人所爱?”
  楼邶冷哼一声,眉头紧皱:“来人。”
  “把这个拿去扔了吧。”楼邶直接往身旁人的怀里一塞,转身头也不回走向书房。
  “这……”那侍卫拿着那件锦衣,面露难色地看向叶榛,“叶……”
  “哎!”见那侍卫要问自己,叶榛连忙摆手打断了他,“你主子要你咋做你就怎么做吧,别问我。”
  侍卫愣了愣,最后只能无奈地拿着那锦衣离开。
  “唉……”叶榛看着那侍卫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作孽啊。”
  而另一边,凌殊羽和宫亦然坐上了马车。一到无人之处,宫亦然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酸楚和悲戚,抱着凌殊羽哭出了声。
  凌殊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宫亦然,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默默地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
  声声哽咽,哭得让人愁断了肠。
  “木渐,往城外饶一圈。”凌殊羽轻声对马车外的木渐吩咐道。
  京都繁华,马车行于街道间,若是传出了哭声,明日不知旁人该如何编排凌王府了。正好城外走一遭,让宫亦然散散心。
  宫亦然哭了多久,凌殊羽便在身旁陪了她多久。直到宫亦然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凌殊羽才开始喝令她不许哭下去了。
  宫亦然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交到凌殊羽手中:“这是一块青玉,配他那件藏青色锦衣是不是正好?”
  凌殊羽:“……”
  凌殊羽看到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只有楼邶的宫亦然,眼中纯净且赤诚。
  似乎察觉了凌殊羽的目光有异,宫亦然眸光微凉,轻轻低下了头。
  “值得吗?”
  宫亦然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着凌殊羽的眸色微沉:“小羽,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我。”
  “值!”
  宫亦然是个很少重声说话的人,但是面对凌殊羽这次的疑问,她的回答掷地有声。
  凌殊羽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说宫亦然。
  宫亦然很少在一件事上坚持,但是她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或者一件事,那便是非死不回头。
  “小羽……”宫亦然伸手拉住凌殊羽的衣角,嘴角的笑容脆弱得让人心疼,“半年前你什么都不懂,现下……应当能理解些许了吧?”
  “小羽,你是幸运的。虽不知靖王为何会对你情有独钟,但是至少你们是两厢情愿的。小羽,别拦着我,我在追寻我的未来……”
  “他不爱你。”凌殊羽冷冷地说道,眉目清冷地看着。
  “他会的。”宫亦然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眉眼都透着似水般的温情和坚定。
  她信,只要她等,只要她一直守着他,待他回首之日,必能一眼看见她。
  “亦然……”
  “小羽!”宫亦然突然紧握凌殊羽的双手,眸中隐隐藏着细碎的光芒,“你同靖王在一起,我不拦着你,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你能不能……也不要拦着我?”
  凌殊羽看着为了一个不可期的未来这般卑微,心头突然颤了颤。她认识的宫亦然,应该是江南温养着的世家小姐,是宫家捧在手心的宠儿,而不是……为了一个心中无她的人,去低头、去卑微、去舍己。
  “亦然……”
  “小羽,祖母已经离我而去了,你也不能理解我吗?”
  “小羽,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泪水又一次盈满宫亦然的眼眶,悲戚地望着凌殊羽,颔首将额头抵在凌殊羽的手背上,“小羽,我可以等到他的,你们……别把我带走好不好?”
  “亦然。”凌殊羽反手握住宫亦然的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头看你一眼,也不知道他能否将你看入眼里。”
  此情可待成追忆,却……不知何日可期。遥遥无尽,不知归途是否有他。
  “没关系!”宫亦然连忙摇头,泪珠顺着力道在空气中划出弧度,“没关系的,小羽。我只求你……你别拦着我。”
  她这漫长而无趣的一生,被病痛和药石贯穿着,楼邶是她唯一的坚持,明知前路漫漫却依旧不悔的坚持。
  凌殊羽抿了抿唇,抬起一只手轻轻拭去宫亦然脸上的泪痕,轻柔且温暖:“亦然,莫哭了。你知道的,我犟不过你。”
  宫亦然很少死心眼,甚至可以说除了楼邶,凌殊羽没见过她对旁的人或者事这般倔过。凌殊羽觉得,这一次,她犟不过宫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