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着凌殊羽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怔了许久，抱着怀里的孩子突然痛哭出声，阵阵凄厉悲痛的哭声在上虞城的上空回荡。
  在地狱里等待希望等到绝望的人，即便是听到一些温暖的字眼，也就像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刺了一剑。
  “娘……”男孩看着自己嚎啕大哭的母亲，懵懂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稚嫩得让人心疼的声音轻轻响起，“不哭……”
  孩子懵懂的懂事更让妇人心中如刀绞一般。
  “阿辞。”云未靖最先发现凌殊羽的不对劲，连忙拉住了红了眼的凌殊羽。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凌殊羽一双猩红的血眸让云未靖心头一惊。
  凌殊羽紧紧抿着双唇，一双血眸深深地望着云未靖，不言不语。
  “阿辞……”云未靖轻柔的呼唤中带着丝丝担忧，直接轻轻抱住了凌殊羽，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
  他曾经听木渐隐约提起过凌殊羽血眸发作时的场景，现下木渐不在此处，云未靖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紧紧抱着凌殊羽，也算是……一种保护。
  木错习以为常地转过头去替两人守着。
  凌殊羽紧紧靠在云未靖的胸膛，能清晰而听到耳边传来云未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接一下，沉稳得让凌殊羽莫名地心安。
  凌殊羽怔了怔，下意识想要靠近，伸手轻轻环住了云未靖的腰。
  不远处的似风等人看到这一幕，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连忙苦着脸转过头去。
  血眸……
  云未靖抱着突然想起了前世凌殊羽临死前的模样。
  也是一样琉璃般的血眸。
  那时候的他以为是烈火伤了她的眼睛，没想到……
  凌殊羽平静下来以后，一路沉默着跟众人爬上了半山腰。
  站在方府的门口向下望，是没有一丝灯火的人间炼狱。
  而身后的方府里，丝竹声阵阵，奢靡无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简直……荒谬！
  凌殊羽再也忍不住，一掌打在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上，磅礴的内力直接将大门轰开了。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巨大的声响顿时引来了守门人的注意。
  凌殊羽冷冷地斜视了他一眼，抬手直接将他掀飞，直直地冲丝竹之声响起的地方而去。
  “跟上。”云未靖着实是不放心凌殊羽，连忙让众人加快步速跟上。
  光滑洁白的石子铺路，名品花木满院，庭院之中，丝竹笙歌依旧。
  凌殊羽就算看不清脚下的路，也能看见那灯火辉煌的某处。
  方侯尹自诩是个爱音痴舞之人，府里养了不少歌姬和舞姬，今日府中就是舞姬就是在为他起舞。
  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青山之上楼渐起，歌舞几时休，无泣黎民伤。
  庭院歌声奢靡，暖风熏得人心醉。庭院之中的方侯尹慵懒地躺在梨花木椅上，慵懒而有些不满地看着高台之上的舞姬。他的身旁，摆着各式的时新水果和点心。
  这就是江南的官员！这就是大齐的蛀虫！
  “方侯尹！”凌殊羽怒吼了一声，震得舞姬和乐师齐齐停手，赤红着双目瞪着方侯尹。
  方侯尹被凌殊羽的怒吼一震，连忙惊愕地看向凌殊羽的方向。
  方侯尹还没反应过来，凌殊羽的身旁便涌出了一大批方府的侍卫……堪比官府官兵！
  凌殊羽冷沉着脸，眼前再多的人挡路，也没有停下步伐。
  一步一步，朝方侯尹走去，血色的眸中自然渐染上了杀气，瘆人得很。
  侍卫们见凌殊羽迟迟不停下，便直接冲凌殊羽动了手。
  晚风拂面，轻轻摇曳着她的发丝和衣摆。但是所以拿刀砍向凌殊羽的侍卫都僵在了原地，惊恐地看着凌殊羽，旁若无人地走向方侯尹。轻轻一挥手，防着她去路的人便被狠狠掀飞，砸落外地后吐血不止。
  “你……你是谁？”方侯尹看到这情况也有些胆寒了起来，连忙站起身由侍卫围着退了两步。
  血色的眸子透彻得仿佛一对朱红色的琉璃珠子，妖冶得摄人心魄，代表着血腥的屠戮，由地狱而来。
  无人拦得住凌殊羽前进的步伐，看着凌殊羽的势头，方侯尹有些慌了，狠狠地打了自己身边的侍卫，喊道:“还等什么？还不上去杀了她！”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咬了咬牙，举起长刀冲向凌殊羽。
  “阿辞……”云未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凌殊羽冷冷地注视着这些人，仿佛他们只是一群死人。
  缓缓抬手，磅礴而精纯的内力喷涌而出，顿时让那些侍卫停下了脚步，仿佛被遏住了喉咙一般……
  哐哐哐——
  那些被高举的长刀，皆在空中被狠狠地拧断成了好几截，然后掉落外地。清脆的声响，刀剑的寒光，仿佛都是死亡来临前的预兆。
  “这……”似风等人面面相觑，“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们见过凌殊羽血眸发作时的模样，也知道凌殊羽血眸发作时会功力大增。但是……今晚的凌殊羽似乎……异常厉害了些。
  就在似风等人愣神之际，再次来挡住凌殊羽的那些侍卫突然双脚离地，仿佛被人掐着脖子高高举起，不断地翻白眼。
  方侯尹直觉不妙，连忙带着剩下的人就要逃跑。
  凌殊羽也不再含糊，抬步大步走向方侯尹。而那些侍卫突然在半空中脑袋一转，顿时失去了生气，仿佛是被人拧断了喉咙，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所过之处，虽无鲜血，却布满尸体，又是一番炼狱……
  左手的佛珠手钏在凌殊羽的手腕上越缠越紧，勒出了红色的印子。
  凌殊羽缓缓抬手，掌风凌冽，顿时止住了方侯尹等人，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勾唇冷笑。
  “你……”方侯尹惊骇地看着凌殊羽，此时此刻，他的眼中还带着深深的疑惑。
  “方侯尹……”凌殊羽一步一步走到方侯尹的面前，看着他僵直了身子任由自己摆布，血眸杀意尽显。
  “粮在哪？”凌殊羽的声音轻渺得让方侯尹有些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