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掷地有声的宣告一出，九千岁都难免心头震动。
  “什么一样？本王和他们有什么可一样的？”
  “难道不是吗？”苏琳猛地抬起头，“您告诉我太后病重，让我进宫去给她看病，其实也是因为您自己心里在纠结吧？太后是装病，她也在装疯，您肯定看出来了。可是那毕竟是您的生母，这些年她虽然是故意的放纵疼爱您，但您也还是记住了她的好。”
  “您明知道继续放任她这么下去，她会变本加厉的祸害你们，您才会让人对外放风说太后病重。其实您心里真正想的依然是让她去死，可是您又终究狠不下这个心。”
  “所以，您把决定权交给了我。我也帮您做到了。”
  听着苏琳一字一顿的交代，九千岁敛眉不语。
  苏琳又微微一笑，她主动伸手去给九千岁把紧皱的眉心揉开。“爹，事情已经做了，太后也薨了，事情已经无力回天，您也就不用再想太多了。我这辈子救的人多，但之前给边关将士提供了那么多的药材和毒药，我手下造的杀孽也不少。多弄死一个，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但是太后死了，压在您头上的一块大石头就能被搬开，您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更舒服，这样就行了。”
  九千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在微微发颤。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兰花吗？”
  “兰花有这个眼力见吗？”苏琳反问。
  九千岁摇头。“那……是你自己？”
  “当然！”苏琳点头，“我是大夫，自然眼睛不是白长的。而且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下来，我早已经从观其面知其病所在，发展到了观其面知其心病所在。虽然只是多了一个字，但是看病的效果却早截然不同。爹，这个我想不用我多和您解释，您就能听明白。“
  九千岁颔首。“我明白。可是你……”
  “我说了，我不后悔！”苏琳打断他，“医者仁心，这是要求大夫有大爱之心，但这普天之下不是人人都理所应当得到这份大爱的！我要是爱了太后，那么我在意的许多人——包括您在内——就全都要被她折磨。所以有时候，杀了这个人，让其他所有人得到解放，这才是大爱无疆！”
  “你……”
  “爹！”
  “娇娇！你听我说！”
  猛地听到九千岁嘴里喊出自己的小名，苏琳愣住了。
  九千岁等把话说出口，他也才反应了过来，他抿抿唇，这才继续道：“我没有说你做错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听我先把话说完吗、”
  啊？是这样吗？
  苏琳吐吐舌头，她赶紧低下头：“好，您说。”
  九千岁就道：“没错，太后最近的状况一直很癫狂，我也知道不能再留她太久，所以我才会让人放话出去说她病重了。我让你进宫，也只是想让你从侧面来印证这件事，仅此而已！”
  “只要你证明了我说的属实，然后你就可以走了。让一个人去死，皇室中人手里多的是办法，根本不需要你动手！”
  呃……
  苏琳这下彻底听明白了。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明白？”
  “我本来以为，以你的聪明，等你看到太后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意图了！结果谁知道你……”
  谁知道，苏琳太过明白，然后她就直接擅自行动，把接下来的一切都给他包圆了！
  天知道，当听到苏琳主动提出要留下来陪伴太后的时候，他心里有多崩溃。后来眼见太后死在了苏琳手上，他又多提心吊胆！
  尤其当这个女儿被太后娘家的人围攻，然后她仓皇逃到自己身边寻求庇护的时候……
  尽管知道她是故意装出来的，可他当时还是心疼了。
  “哎！”
  九千岁长叹口气。“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女儿的？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我本不想让你插手。可你倒好，你都事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你口口声声管我叫爹，可是在你心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爹一样的敬重？”
  生平第一次，苏琳被九千岁骂得抬不起头来。
  好半天，她才小声嗫嚅着道：“爹，我错了。”
  “你错了？你心里真是这么觉得的吗？可为什么我看你在慈宁宫内的表现、你一开始和我对质的时候，你底气足得很嘛！就这样，你会觉得自己错了？”九千岁冷哼。
  “之前我是不那么觉得。可是现在听到您解释清楚原委，我就知道了。”苏琳解释。
  “才怪！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既然不信，你干嘛还一个劲的说？”苏琳不耐烦了，她突然抬起头反驳回去。
  九千岁被她驳斥得一愣。
  偏偏苏琳的火气已经上来了。
  她昂首挺胸，双眼怒视九千岁：“没错，我就是不觉得我有错。做出这件事，被天打雷劈我也认了！那又怎么样？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何必非得来骂我？你骂了我也不会改！”
  “你……”
  九千岁被她这一通话气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苏琳冷哼。“没错，我就是这样！我这辈子做过的事情就从没有后悔的！有本事你打我呀，你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她一面说着，一边主动往九千岁跟前凑了过去。
  九千岁反倒被她逼得节节后退。
  “苏琳！”他赶紧低喝，“你别得寸进尺！”
  苏琳歪歪头：“我现在不就在得寸进尺吗？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九千岁咬牙切齿的，却也真个不能把她如何。
  眼看着九千岁被自己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苏琳终于忍不住，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越笑越大声，最后整个人都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来回翻滚，连眼角的泪花都来不及擦去。
  九千岁莫名其妙的。
  “你这又是怎么了？”
  “爹您等会，等我笑够了再和您说话。”苏琳连忙摆手。
  她又自顾自的笑了好一会，这才慢慢爬起来。不过她也懒得站起来了，直接就双腿交盘坐在地上：“爹，我刚才那样真不叫得寸进尺，我叫无理取闹。这样的举动，一般都是小孩子在宠爱自己的大人面前才会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