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身子剧烈地抽搐起来，一口气喘不过来，双腿一蹬死了。
  只是一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满满的不甘、愤怒、仇恨和绝望。
  郁寒哲冷冷地看着他，良久才收回了脚，朝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他是真的恨透了他。
  想想他们一家三口皆因他的专横硬生生地活成了悲剧。
  他妈孤苦一生担心受怕一生羞辱一生。
  他哥哥因为缺乏亲情而极度渴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爱情，最终死在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手里。
  而他和任菲的爱情，从一开始便被他掐死在了萌芽里，哪怕他后来无论如何努力地想要找回，都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毫不后悔杀了他，他只后悔动手动得太晚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扯了扯衣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
  任菲这一天都坐立不安，尽管她始终相信郁寒哲一定不会伤害靳夕尘，但是她的心怦怦乱跳得厉害，总觉得会有事情要发生。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眼看着都快九点了，郁寒哲还没有回来，她终于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情给郁寒哲打去了电话。
  不想电话打不通了。
  这令她越发地焦虑，但想着他现在一是在气头上，可能还不愿意接听她的电话，二是可能正进行调查，所以她还是努力摁下所有情绪，决定明天再试着和他联系一下。
  他总要回来的，因为叶兰在这里，他就是再生她的再不愿意见她，也终归是要回来的。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关灯上床睡觉，只是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睡得着。
  于是就这样心烦气躁辗转反侧了整整一个晚上。
  天一亮，她再也呆不住了，从床上一跃而起，简单地洗漱了，便换了衣服打算去晨跑。
  刚下楼，却看到叶兰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眼睛却呆呆盯着电视一动不动。
  “妈，怎么了？”任菲疑惑地上前，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却见电视里正播着一则新闻，新闻的主角是郁寒哲。
  画面里，他身穿囚衣手戴脚铐手铐坐在审讯室里，面容平静地跟警察陈述着什么。
  没多久，画面切换到了老宅。
  此时的老宅前面停满了警车，多名警察几乎将老宅围了个水泄不通，数名男子排成排一个接一个地被推上警车，最后一副担架抬了出来，担架上躺着的正是老爷子。
  他脸色灰白，双目圆睁，曾经精光四射的眼睛，如今灰沉沉的，毫无生气，一双青筯纵横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随着担架的移动而一晃一荡的。
  除他之外，任菲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斯科特集团的高层，还有合作者，其中就包括为教老爷子制毒研发新药的教授。
  他们一个个皆像丧家之犬一般脸色灰白，再无昔日一丝一毫的光鲜亮丽。
  他们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警方一锅端了。
  而这一切都是出自大郁寒哲的手。
  他为警方提供了不容任何人狡辩的证据，不仅有白纸黑字的文件，还有很多音频视频文件。
  看到这里，任菲心情复杂莫名，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叶兰，她暗叹一声，去厨房倒了杯牛奶送到她面前，“妈，喝杯牛奶定定神吧。”
  她一说话，叶兰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唰地一下汹涌而出，她转头紧紧地抓住任菲的手，哽咽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连吱都不跟我吱一声就跑去自首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您不愿意他这样做吗？”任菲轻声问道。
  “不是。”叶兰疯狂地摇头，泪水纷扬而下，“我没有不愿意。我甚至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绝不会容许自己被老爷子逼着越陷越深。可是，可是我以为没有这么快的，我还以为他在做之前至少应该给我打声招呼让我有个心理准备的。现在，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如果您想知道答案，那就先喝了这杯牛奶，然后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任菲也有疑惑。
  她能理解他早就想摆脱老爷子，甚至整个斯科特家族的心情，可是他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的，因为她和靳夕尘完全可以帮他顺利脱身，可他现在虽然解脱了，却也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好！我们去见他！”叶兰立即起身，“我不喝奶，我们这就走吧。我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她说着跑了出去。
  “妈，您等等我！”任菲急忙放下牛奶追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任菲和叶兰见到了郁寒哲。
  叶兰本来有满腹话要问的，可是一看到郁寒哲被剃了头，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一时承受不住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阵慌乱后，任菲重新坐在了郁寒哲的对面。
  “我妈怎么样？”郁寒哲眼睛红红的，声音暗哑得厉害。
  “她没事。她只是一时激动而已。医生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任菲如实说道。
  “嗯。以后麻烦你照顾她。”
  “当然。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很好。”郁寒哲起身就走。
  任菲急忙说道：“别走！我还有话说！”
  郁寒哲顿住脚步，却并不转过身来，背对她冷冷地说：“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择全身而退？”
  “因为我不接受你们的恩赐！我郁寒哲自己的人生自己支配！”郁寒哲的双手悄悄紧攥成拳。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愚蠢？”任菲叹息，“还有，你这样令伯母有多伤心？”
  “伤心是必然的，今天这局面，其实她早就料想到过。”
  任菲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不再吭声，便又举步走。
  任菲急忙又叫道：“等等！”
  他再度顿住脚步，冷冷地说：“如果你是想打听靳夕尘的下落的话，那就别白费力气了。他死了。那天晚上跟你打完电话后我便一枪杀了他！”
  “我不信。”任菲笃定地说。
  “信与不信，都随你。”郁寒哲冷哼，举步就走。
  这一次，任菲怎么叫他，他都不再回头，更不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