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萧飞扬！”
  那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带着木云歌最后的愤怒。
  这是第一次，萧飞扬听到她的怒火，对他的怒火，毫不遮掩，又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她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他有能为她而死的决心？
  不知为何，萧飞扬嘴角露出嘲讽神色，紧握在手心的双刀“啪”的一声滑落在地，撞出刺耳声响。
  眼看局势发展就要失去控制，木云歌咬紧牙关，忽然对着萧飞扬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死！”
  言罢。
  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萧飞扬猛地拧眉，一句：“不要！”
  尚未出口，就见木云歌忽然抓住黑衣人双手，趁他惊讶间隙，骤然转身。
  将他手中长剑狠狠往自己腹间刺去。
  那时光影模糊，隐约之间，只有呛鼻的血腥在四周挥之不去。
  萧飞扬看到那长剑的剑锋，从云歌身体穿透而出，露出带血的锋刃。
  这不是真的！
  痛从腹间一路蔓延，侵袭了云歌身体每一个角落。她不知道，原来中剑之痛如此刻骨铭心。
  她能感受得到，背后那道火热的视线，正炙烤着她每一寸皮肤。
  无法逃避，又锥心刺骨。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
  最后的话萧飞扬终究没有出口。
  云歌当然给不出解释，因为她今天所做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以为她死了。
  如今只能狠下心对他。
  “因为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关系…更不想欠你人情…现在...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真好啊…我们永远…不必再…见面了......”
  话音落下，黑衣人用力抽出长剑。
  云歌捂住伤口，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幸而最后被近旁的黑衣人擒住，她已有些力不从心。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本还对黑衣人们的逼迫怒不可遏，听到云歌话后，萧飞扬的声音里，只有无法掩饰的凄凉。
  他不再生气，木讷站在原地，袖中双手紧握成拳。
  “来人！把木云歌的尸体带回去交差！”
  明明她还未死，但是他们却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云歌带离此处。
  或许是看出萧飞扬已经渐变的脸色。
  难以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而且再这样耗下去，云歌真有丧命的可能。
  毕竟那一剑，真真实实的刺穿了她的身体，为了骗过萧飞扬和苏慕的眼睛。
  “谁敢动她！”
  仅仅只是简短的三个字，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此时的萧飞扬双眼充血，红瞳代表不详，让人不敢直视。仿佛被他看过一眼，今日就必死无疑。
  “快走。”
  云歌见情形越来越危险，连忙朝身边人低声示意。
  他们自然察觉到这股无法掩饰的杀气，更是不敢滞留，带着云歌就往后而去。
  就在黑衣人抬脚的那一刻。
  空中忽然掠过一道白影。
  黑衣人顿时停住步伐，目瞪口呆的停在原地。
  只见在他脚尖前一寸，一把锋利的长剑，生生插进土中。剑柄还随着夜风，左右摇摆着。
  不过一寸的距离，就足以要他性命。
  这是萧飞扬的警告，也是他最后的耐心。
  下一次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这次故意失手，也是怕伤到云歌。
  怎么办？
  “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萧飞扬云淡风轻，俯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双刀。
  随后不紧不慢的拭去刀上尘土，在他握刀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逃不了了。
  然而。
  本已受过重伤的那只手，却在触碰到刀柄的时候，突然有了力量。
  云歌越发虚弱，因失血过多，神情几分恍惚。
  即便如此，她也知道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今日之计必败无疑，事到如今她只有一条下策可选了。
  “暗器，打他左手。”
  那声音细若蚊丝，离她最近的黑衣人勉强听清。
  若是萧飞扬不用双刀，戾气不重，他们就还有逃走的机会。
  但这一招也实在狠，不论是对萧飞扬，还是对她自己。
  话刚说完，那黑衣人再不迟疑，袖中暗器往外飞去，速度之快完全无法用肉眼看清。
  也许这道暗影飞去太过意外，萧飞扬始料未及，情不自禁抬手去挡面门。完全没有料到，黑衣人的目标会是他左手。
  “嘶。”
  当他一声低吟时，才因错愕抬头。
  为什么？
  毫无疑问，黑衣人不可能知道他左手负伤，若想赢他，必先伤他左手。
  那又是谁告诉黑衣人的？
  “为什么？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我宁愿死，也不要你救我。”云歌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知道她的话字字诛心，但却能让萧飞扬心灰意冷。
  果然不出所料，萧飞扬闻言沉默下去，那只本可翻云覆雨的左手，瞬间失去力量。一支飞镖，此刻正插在他的手臂中。
  鲜血，顺着臂膀一滴一滴滑落。
  一个小小的伤口，竟能流出如此多的血。
  肯定是旧伤崩裂，又添新伤。
  云歌心底又一阵绞痛，但她意识已渐渐模糊，坚持不了多久了。
  ”好。”
  末了，他神情索然，口中只说了一个字，随后伸开五指，眼看着双刀再次落地。
  萧飞扬好像放弃了挣扎。
  黑衣人见时机已至，朝两边吩咐道：“掩护我撤退！”
  “是。”
  最后一瞬，云歌看着不远处的那袭黑衣，萧飞扬默默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再说，什么都没再做。
  绝世黑眸里只有深深的绝望。
  她的手从半空滑落时，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撤！”
  在黑衣人的带领下，云歌被他们拖离了小院，杀手们顿时消失无踪，只剩萧索夜风不断拂过萧飞扬的面庞。
  “你真的这么让他们带走了她？”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苏慕，终是在目送杀手们离开后，走到了萧飞扬身边。
  “当然不可能。”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面上悲伤已经全然褪去，余留下无尽冷的漠。那种冷意似冰川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苏慕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萧飞扬。
  面如死灰，心如枯槁。
  “那你为什么——”
  “他们走不出天玄岭。”萧飞扬头也不回，捡起双刀，往石屋外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