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往事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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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荷二月 更新:2020-05-17 17:00 字数: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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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思量着,脸色也缓和了些,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道:“我相信他对我女儿是真心的,不过呢,为表诚意,你们得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唐云和我女儿成亲后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姓高,为我高家传宗接代。第二,不准纳妾。第三,和我女儿成亲后,不能和离、不能休妻。”
看得出来,高仁和还是很爱自己女儿的,后面两个条件都是为她打算。
“这……”唐大山迟疑了,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姓高,那要是只生一个儿子呢,唐家的香火不是断了吗。李氏则想,不能纳妾,那儿子对林小寒的心思达不成了,他会不会同意呢。而且还不能和离不能休妻,那万一以后高莲莲对自己不好、忤逆不孝呢……
高仁和似想到了唐大山的顾虑,补充道:“这样吧,如果他二十五岁之前只有一个儿子,那么允许他纳妾,生下儿子为唐家传宗接代,但这个妾必须得到妻子同意。”
这下唐大山不再迟疑,点头答应。他也知道高仁和提出的这两个条件有点苛刻,可是目前儿子不见了,只能靠高家帮忙找,除了答应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口说无凭,字据为证。”高仁和便吩咐了管家拿出纸笔,把这三个条件写下来,自己签字后,再让唐大山签字。
唐大山按上手印,内心感到屈辱,好像自己卖了儿子一样,可是情势不由人,只好先应承下来了,至于以后怎么样,相信儿子这么聪明,会有办法应付。
签完字,高仁和脸色好了很多,也有了笑容,这才叫管家给他们上茶。
等他们喝了茶,才细细分析道:“据你们所说,林家这两天风平浪静,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是林小寒被侮辱了,林家人为了名声忍气吞声,不敢声张。二是唐云的计谋落了空,林小寒安然无恙。那么唐云或者是逃了,或者是落入了林家人和韩桂宁的手中。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大。因为据我所知,韩桂宁手下有不少人,你们敢动他喜欢的人,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所以,为今之计,你们只有到林家去询问才能知道结果。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会对你们恨之入骨,所以肯定不会告诉你们唐云的下落,你们去了也是白去。”
“那怎么办?”唐大山和李氏六神无主。他们当然知道林小寒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自己在她手中从来没讨过好,所以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出儿子的下落确实不可能。
“我有一个建议,你们去衙门击鼓告林家和韩桂宁谋财害命!”高仁和语出惊人,唐大山夫妇惊愕不敢相信。
高仁和脸色却很淡然:“有句话不是叫‘恶人先告状’吗?反正唐家和林家已经结下了死仇,也不怕多这一桩。他们万料不到你们会敢告官,还以为你们会心虚不敢声张呢。这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再给你们请个有名的讼师,黑的也给说成白的。”
“这,能行吗?”唐大山夫妇迟疑着,他们其实并不想告官,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纸包不住火,于唐家的名声有损。
“放心吧,没问题。到时我再和县令老爷打招呼,一给他们用刑,管教他们什么都招出来。”高仁和信誓旦旦。
在高仁和的保证下,唐大山夫妇一咬牙一跺脚,拼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高仁和便让人去请讼师写了状子,心系儿子安危的唐家夫妇拿到状子便马上到衙门去告状。
此时,本来已经做好下班准备的县太爷朱铭和衙役,听到有人击鼓鸣冤,满肚子的不高兴。心想什么人这么不识趣,要告状也不早点来,偏捡快下班的时候来,这不是耽误人回家吃饭吗。
因此升堂后,看见唐大山夫妇跪在那里,朱铭恼火地一拍惊堂木:“堂下下跪何人?”
唐大山夫妇哆嗦着嘴,按照讼师交代的话回了话,并呈上状子。状子是折叠起来的,师爷接过来展开一看,只见里面还有一张银票和一封信。那银票上的数额让师爷吸了一口冷气,赶忙把信和银票递给朱铭。
朱铭接过后也瞪大了眼睛,眼里射出贪婪的光,脸上笑意绽开,不过瞬间即逝。他咳了一声,暗暗把银票叠起来放到袖子里,然后展开信看了一下,明白了其中缘由。遂状子也不看,装模做样地一拍经堂木:“来人啊,给我到清河村把谋财害命的林进财一家子都带过来。”
捕头一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谋财害命”四个字已经给林进财一家人定了罪,这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衙役气势汹汹,往清河村而去。
衙门斜对面的包子铺上,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待他们离去后,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急匆匆地走了。
林家,一早上都平安无事,大家紧绷的弦微微放松了些,以为自己的忧虑不过是杞人忧天,唐家未必真敢去衙门告状。因此一家人都在逗小包子楚流香说话,小包子很聪明,学什么像什么,童言童语让大家暂时忘记了不开心的事。
但是午后,一直关注着这事的何牧急匆匆赶来,告诉了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据村里人说,见过一个坐着轿子的人来过唐家,如今唐家大门紧闭,唐大山夫妇看来都出门去了。
大家的心都绷了起来,小寒安慰道:“别怕,韩公子派人一直盯着高家和衙门那边呢,有事情会给我们送信的。”
“不如我去看看,我脚程快。”楚昭建议道。
“好,楚兄弟,你快去吧。”林进财马上接过话。
他们一家对楚昭的称呼有点混乱,因楚昭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林进财夫妇都以兄弟相称。而小寒却坚持喊“楚大哥”,无他,受楚留香的影响太深了,立夏和春分也跟着小寒喊。
小寒知道父亲担心害怕,便对楚昭点头示意。
心里感慨:人无伤狼意,狼有伤人心。自己本来没招谁惹谁,每次都是别人先找上门,自己不过是自卫反击罢了,却偏偏被人纠缠不休,最终酿成了这样的局面。
楚昭才走了一会儿,便匆匆赶回来:“我在村口看到几个衙役匆匆赶来,恐怕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来的,所以赶过来通报。”
话刚说完,便见头顶扑棱棱飞来一只白鸽,落到小寒的肩上。正是昨夜韩桂宁带过来的两只鸽子中的一只。另一只是灰色的,还关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是韩桂宁送给她的,以便万一有事可以传递消息。
小寒连忙捉住鸽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见脚下绑着一个圆竹筒,里面塞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小寒取出来打开一看,面上顿时一片阴冷。
“小寒,这是谁给送来的信,里面写的是什么?”林进财着急地问道。
“是韩公子,上面说唐大山到衙门告了我们,如今衙役已经过来抓捕我们了。”
“啊,那怎么办?”林进财手足无措,大家也都望着她,那目光好似在说全听她的。
小寒只感到鸭梨山大,沉思了一会,把何牧和楚昭叫过来吩咐了一通,何牧点点头,把小包子楚流香抱起来要带他走。
不料,小包子似乎也觉察到现场的气氛有点不妙,哇地哭起来,挣扎着不肯走。
小寒连忙过去哄他:“流香,乖乖听话,姐姐待会儿有事要出去,没法照顾你,你去何牧哥哥家玩。等姐姐回来了,再给你唱歌、陪你玩好不好?”
“不,不,我不去。跟姐姐玩。”小包子哭着道,听见他的哭声,大家心里头更慌乱了,仿佛大祸临头似的。
楚昭见状,忙过来抱着他:“流香,干爹带你飞飞好不好。”说着抱起他嗖地跳上墙头,又跳下来。如此几次,见他转涕为笑,才抱着他跟随何牧往何家去,交给了张氏。张氏知道出事了,接过孩子道:“楚大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孩子的,麻烦你帮帮小寒他们。”
楚昭对她点点头,他自会保护她及家人。不只因为小寒兄妹救过他一命,也不只因为林家收留照顾他许多日,还因为他内心深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那县官是个昏官,那就小心他的狗命吧。
小寒拿出纸笔给韩桂宁写了回信,同样塞回那只白鸽的竹筒里,然后放飞。看着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走的身影,林小寒心里冷得似冰。
想比狠是吗?那便来吧,看看谁更狠!
“好了,大家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待会楚大哥会跟着我们一起去,有他在,谅那衙役不敢为难我们。”小寒此时拿出了当家人的口气,镇定地道。虽然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惴惴不安,但面上却丝毫不乱。
大家见她一脸镇定,心内也安定下来。小寒便招呼大家都去立夏屋子里坐,因为他腿还有伤,不知道待会衙役是不是也要带他走。
几人呆在立夏的屋里,坐立不安,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其实也不过是一会儿,便听到大门外有嘈杂声传来。
有人喝问:“林进财在家吗?”
林进财等人便齐齐出门,只见院子里站着四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手里还拿着锁链,态度凶恶。
林进财脚开始发颤,再也迈不开步。小寒见状,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爹,您是男人,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就要拿出勇气来,给我们几个孩子做出榜样。”
脚下还轻轻踢了春分一下,春分和小寒配合习惯了,此时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遂仰着头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爹道:“爹,我真的好佩服您,我长大了也要像爹爹一样,保护好家人,让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林进财一听,胸脯顿时挺了起来,自己可是小儿子心目中的偶像,所以绝对不能害怕。
他定了定神,走过去,拱手说道:“我就是林进财,不知几位官老爷降临,有什么吩咐?”
“有什么吩咐!”来人冷笑着道,“有人告你们谋财害命,兄弟几个,给我上,全都带走!”
几个衙役抖着锁链就要扑上来。
“住手!”林小寒喝道。
住手?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喝他们住手?几个衙役呆了一下,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衙役邪笑道:“这小娘们够辣,回头得好好照顾照顾她。”
另几人听了哈哈大笑:“赵三,你老毛病又犯了。”
一旁的楚昭见了眼中射出冷光,手一翻,出现一颗石子,手指一弹,那衙役顿时觉得腿一麻,“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几人见了笑得更厉害了:“赵三,怎么见了漂亮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了。”
赵三没理会他们的哄笑,爬起来“呸、呸”地吐出口中的泥土,低下头到处寻找罪魁祸首,可是哪里找得见。院子里本来就到处是小石子,他只好自认倒霉。
小寒当然明白其中的缘由,却冲楚昭摇了摇头。整治他们,现在还不是时候,早晚这笔账能讨回来。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当当当”的声音,几人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十多岁的半大少年拿着一面破锣在使劲敲着,一边敲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着:“各位乡亲们,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特大消息啊,唐大山告林进财谋财害命啊,衙役不分青红皂白来抓人啦……”
虽然当前情形不对,虽然这话是自己教的,但小寒还是险些笑出声来。何牧冷着一张俊脸在那儿叫喊,就像在菜市场叫卖一样,这场面太有喜感了。
村里人听到锣声以及何牧喊的话,好奇地纷纷赶来观看。院门口不多时就围了一群人,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什么看,快走快走,再不走把你们也抓起来。还有那小子,别敲了,赶紧给我停下,听到没有?”捕头见场面要失控,赶紧走到门口去驱赶人群。
人群不但没有走,反而议论声更大了。
有人起哄:“凭什么不让我们看,难道这里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愤愤不平:“就是啊,红口白牙就说林家谋财害命,你们有什么证据,就来抓人?”
有人幸灾乐祸:“谋财害命,这可不得了,这可是要杀头的。林家和唐家这次看来要闹个你死我活了。”
小寒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声,仔细地记住他们的面孔,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嗡嗡声不绝,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大家让让,林老太爷来了。”
人群马上分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位耄耋之年却仍然精神抖擞的老人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走上前,朝捕头一揖道:“各位差爷有礼了,我是林氏宗族第八代族长林朝远。请问,我林氏子孙林进财犯了何罪?”
那位捕头一听,收起轻视之心还了一揖,他知道有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不能小瞧。
“我姓李,是本县捕头,你们村唐大山状告林进财一家人谋财害命,意图杀害其子唐云。本捕头奉了县太爷之命来拿人,还请林族长不要阻挠。”
林朝远转过头严肃地问林进财:“小六子,你有没有做这件事?”
这称呼,小寒嘴角狠抽了一下,让她想起了武林外传那个整天嚷嚷着“帮我照顾好我七舅老爷”的带刀捕快燕小六。
林进财恭敬地答道:“当然没有,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呢。”
林朝远点点头,对李捕头道:“小六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最是老实本分,从来不说谎话。他说没有做就没有做,这肯定是误会了。”
捕头很不耐烦,态度傲慢地道:“是真事还是误会,得县太爷审了才知道,现在说没有做还为时过早。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得回去复命,请林族长让开,别耽误我们办公务。”
林朝远见自己的话被驳回,面上很尴尬。
小寒知道自己该开口说话了:“族长爷爷,正如您所说,我们一家人老实本分,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而且众所周知,我爹还救过唐大山的命,可惜他恩将仇报。自从年前退亲以后,我们林家和唐家再无来往,我们从未见过唐云的面,谋财害命从何说起?分明是唐家嫉恨我林家,想趁机报复。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淳朴善良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就算再大的仇再大的怨,也不过是骂架掐架,决不会上升到告官府的地步。而唐家却去官府告我们谋财害命,分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族长爷爷,我想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挑事,企图往我们林氏宗族脸上泼脏水,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阴谋,族长爷爷。”
清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回响,林朝远沉思着看向她,这就是大家说的小六子家那个泼辣彪悍的小妮子,果然思维敏捷,与众不同。
“那你说说,是什么人做的,又为何这样做呢?”
小寒意味深长地道:“我听说这一任村长快到期了……”
既然你告了官府,把事情闹大,那我就索性闹得更大,把这事件上升到宗族矛盾。把所有人都搅和进来。虽然小寒也知道,这样做有点危险,可能会激化两个家族之间的矛盾,但是目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至于矛盾么,她会尽量想办法在后期进行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