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维先生，就这么忽视了人家可不好哦。”在恩维的右手边，艾斯蒂姆取下了雨衣的兜帽。
  为了今天，她和斯蒂芬她们做了不少准备。天不亮，斯蒂芬和奈就去到了艾斯蒂姆的家，开始了打扮。
  长发被盘了起来，再用假发套住，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却显得脑袋有些大。脸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应该是考虑到雨天的问题，艾斯蒂姆的肤色要比绝大多数的男人要白，在没有阳光的阴郁环境下更是明显。
  但最大的败笔要数那两撇胡子，硬生生地毁了一张俊朗的面容，让本来细瘦的脸庞看上去过于精明而显得市侩。
  “你们还真会玩啊。”
  “谢谢夸奖。”
  这几个人能不能认真一点，这不是让你们玩的时候。尤其是你，人生大事就这么随意吗？
  “他呢？他人呢？”艾斯蒂姆在寻找温德的身影。恩维指向最里面的窗口，在那里处理事务的就是温德。
  “温德大人忙碌的身影真让人着迷。”作为一个花痴她算是合格了。
  “那你可以多欣赏一会儿了，公证所的流程太繁琐了，尤其是大宗交易。而我们的契约与他之前定下契约是有冲突的。违约金是要视情况预付一部分的，作为手续费和保障金，这可是会吵上好一会儿呢。”
  “是吗？我到觉得不见得。”
  “哎？你说什么？”
  “啊，温德大人看向这边了。”艾斯蒂姆瞥了一眼恩维的背后，温德已经从窗口离开，向他们这边走来。“别看人家了，会被某个人误会的。”
  真是麻烦，直接说他过来了不就好了吗？恩维突然觉得让奈来传话或许会更好吧，
  “恩维先生，有些事要……这位先生是您的熟人吗？”温德坐到了恩维旁边，他也看到艾斯蒂姆，但却没有认出来她是个女性。
  “啊，这个，这位是……”刚才光顾着吐槽了，忘记问她现在的身份了。
  “这位先生请不要在意。”艾斯蒂姆换了个比较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偏中性，起码不会暴露，“我和这位先生，您刚才称呼他恩维吧，只是碰巧在一起闲聊而已，，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而已。”
  “哦，是这样啊。”温德接受了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多问其他事。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好问的。
  “你们是有话要说吗？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生意上的一些事情而已。”
  ——
  “以退为进，大小姐还满有一套的嘛。”斯蒂芬不得不说艾斯蒂姆临场处理的很好。
  按照预订的计划，她应该是撞到满手文件和表格的温德，以一种比较意外的情况出场。但不知道为什么，温德处理事务的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
  这是件值得在意的事情。
  按照恩维的经验，在他们那个时代，处理完相关程序需要一两个小时的认定程序，而考虑到几百年前的流程繁琐程度，耗费的时间是只多不少。而温德，还有在坐的其他人，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回去的时候能赶上吃午饭。
  ——
  「收到。主人麻烦你问一下，是出了什么问题。结束。」
  不用你说我也要问啊。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这些时间有些不够吧。”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只是看完材料和拟订好的协议书，一点点解释修正好条约后，就告诉我不能认可，连一点解释都没有。果然没那么简单吗？”温德越说越沮丧。虽说是夏天，但现在还是早上，再加上下雨的因素，气温并不高，但温德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温德先生……”
  “今天就算了，我们会酒馆去喝两杯，明天说不定会有办法吧。”
  “要不然我再去试试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方法吧。”恩维想要去试试，温德让开了道路，却被艾斯蒂姆阻止了。
  “我今天来的晚了，看来也没有希望了，就陪你们一起去吧。”
  “哎？”恩维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他本人是希望温德能完成这笔交易，艾斯蒂姆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那么，为什么……
  「收到。主人，先听大小姐的话，三个人一起去，然后我们再给你创造机会离开，这是让他们两人独处的好机会。结束。」
  「收到。就按你们说的办。结束。」
  “不过。”艾斯蒂姆接着说到，“作为绅士，大白天就喝的烂醉可是不成体统的。所以，我们换个地方，去喝茶吧。”
  在这样偏僻的小镇中，饮酒的地方比比皆是，但能安静喝茶的地方就会难找很多。相比于浓烈、能给人带来前所未有快感，茶就未免过于平淡了，像是每天混混沌沌的生活一个样，泛着苦涩的味道。再加上茶叶比劣酒要贵上不少，自然就没有那么大的市场。
  整个镇子只有三家茶馆，其中两家在勋爵城堡的附近，那里对艾斯蒂姆来说是暂时的禁区。所幸剩下的那家就在公证所斜对面，奈和斯蒂芬就坐在一楼的单间内，观察着在艾斯蒂姆但带领下走向这里的恩维他们。
  “准备一下，奈，接下来可能要我们去串个场。”
  进入了茶馆后，监控他们就变得方便很多，斯蒂芬会在那位大小姐认为必要的时候支开主人，并让他在适合的时候返回。
  在计划被打乱的现在，再规划就很难跟得上变化，主人在这方面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依靠艾斯蒂姆的临场反应了。如果出现什么难以情况得话，就是她们要有所行动的情况。
  如果艾斯蒂姆没办法取得成果。她们就会启动仅剩的备案，伪造一场袭击，在逃亡中的依赖感，是萌生爱意的优渥土壤。
  因为知道奈她们在一楼，所以恩维他们两人选择了二楼的房间，理由是二楼远离街上的人群，会更加的安静。
  但实际上，坐在哪里都差不多。茶馆的隔音做的很好，每块板材都经过特殊处理，走在木制楼梯上，连脚步声都很微弱。
  在这里，你不会听到任何额外的声音，有着如同拥抱深渊一般的，死寂。很适合谈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会让焦躁的人变得平和一些。
  “果然，莫德斯特家的时候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啊。”温德喝着艾斯蒂姆点的热茶，稍微驱散了一些雨天的寒意。
  “能冒昧地问一下吗？阁下现在做着自以为怎样的生意呢。”
  奈将他们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艾斯蒂姆，她知道温德在与自己家的交易中吃了亏，但详细的条款并不清楚。温德在隐瞒什么，今天办手续的时候也是想尽办法不让恩维靠近，应该因为要核对之前的文件。
  “没什么，就是一些晶石生意而已，在这里很常见的。”
  “是和传闻中的新货币有关吗？”莫德斯特家是专营晶石的家族，这方面的确切情报她早就得知了。
  “这次暂时还没有，新货币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见识不对，哈德那边随时都可以废除新币，在看到稳定的，现在只适合投机。”见对方直接说出来了，温德也不做什么隐藏了，只是他是从谁那里得知的，就不好说了。
  温德看似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对面的恩维，随后继续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
  “但晶石短时间内的暴跌已成定局，先利用这一步攒足本钱，到那时候新币的局势应该就会有点苗头了，作为进行下一阶段的投资的时间也不算晚。只是没想到……”
  “第一步就出现了阻碍。”
  “是啊。菲尔姆斯•莫德斯特，他是个中规中矩的男人，听完了我的方案，也只是稍微抬了一些价格，但还在我的预算范围内。但那个女人，贝蒂夫人，手段超过了我的想象，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不说那么多了，雨天本来就够沉闷的了，这怎么说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也就是说，如果能拿下这个协议，你就可以继续走下去了吗？即使成为勋爵之上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吧。”
  “这个还不好说。”
  “那才有值得一试的价值。”艾斯蒂姆只从桌上抽走了草拟的协议，之后便推开门离开了。
  「收到。大小姐刚才离开了，你们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呢？结束。」
  「收到。她没有联系我们，但我们看到她往公证所那边走了，你有什么头绪吗？结束。」
  「收到。没有。」
  「收到。主人，你啊，真是……」
  「继续说啊。」
  「那个，结束。」
  在公证所内，艾斯蒂姆卸掉了部分伪装，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大步向机构的内部走去。因为那股不可阻挡的气势，门口的护卫一时间没有想去拦住她，在与她擦身而过之后，还留有一种不真实的觉感。
  “阿侬利特，阿侬利特所长在吗？”
  艾斯蒂姆这句话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她已经推门进去了，而被她喊到名字的人还没来得及钻到桌子底下就被她看到了。
  “哎呀，哎呀，这不是莫德斯特家的大小姐么。最近令尊还好吗？他最近在好像为了某件事，总是闷闷不乐呀。”
  “但那和我今天来找你并无直接关系。”
  “办理业务的话还请去楼下窗口，等传上来的时候，我会亲自来……咦。”
  “不要到时候了，就这个时候吧。”艾斯蒂姆将温德与恩维的合同拍在桌子上。这一下力道之大，还倾倒了旁边的墨水瓶，蓝黑色的液体滴到阿侬利特的白色裤子上，显得格外狰狞。
  “这不符合条例啊，我的大小姐。公证所的威信是一代代人努力积累起来的，不会因为一个喜欢胡闹的小姐而出现例外。”
  “是吗？”艾斯蒂姆退了一步，“辉耀历5140年4月莫德斯特家有价值五千标准晶石的存款存入公证所，之后并未取回记录，但在公证所的账目里却查不到这项记录哦。”
  “那是，那是……”
  “漏记了是吗？”
  “您说是就是吧，我们下次注意。”
  “下次吗？那么上一次，同年1月的，还有上一年的3、7、9、12月，再上一年的……”
  “好了，够了。我签字，我签字就行了。”
  “还要盖章。”
  “是。那个违约金的预付款……”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拿着完成“认证”的合约，艾斯蒂姆走出了所长的房间，只留下所长一人对着被墨水浸透的裤子发呆。
  ……
  温德还在马车上的时候，菲尔姆斯•莫德斯特还坐在昨天那个房间的地上，和他同样一夜没有合眼。
  “你就这么在意这件事吗？”贝蒂走了进来，还带来了一件毛毯。
  “你说的是哪一件？”
  “自然是大小姐，明知故问。”
  “那不是你的孩子，你不会理解的。”
  “请您不要忘记了，我也是曾经当过母亲的人。”在气势上，文静的贝蒂不输给因为一夜不眠而面目可憎的菲尔姆斯，“即使她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理解你的做法的。”
  “那就是种族差异了，总之你不会懂的。”菲尔姆斯按揉着双眼之间，但拂不去紧锁的眉头，以及额头上的皱纹。
  贝蒂夫人走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红色的毯子：“别人不知道，那你就有责任说出来。是对我选择的人不满吗？”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智慧是家里人有目共睹的，不然早就有人去举报你了。私藏异族，呵呵，我们甚至不会有辩解的机会，就地正法都不为过。”
  “那你是……”
  “我只是担心。不知道这一切都结束后，蒂姆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那小子会不会欺负她之类的，或是做出别的伤她心的傻事。男人啊，都是些很冲动的动物。”
  “但那个孩子很不错，你当时不也心动了吗？”
  “你说是就是吧。我现在困了，要休息一会儿。”菲尔姆斯将毛毯盖在身上，躺在地毯上，“最后再问你一边。”
  “是今天最后一次？还是昨天的？”贝蒂已经走到门口，大门已经关上了一半，“没问题的，温德•福先生会是个好女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