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平咚痛苦地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韩子轩虽然还没有子女，但还是能体会出一个父亲失去女儿的痛苦。
  “你不要难过，亲爱的阿里平咚大叔。”韩子轩道，“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女儿一定会找到的。”
  韩子轩喝了一会儿茶，等阿里平咚的情绪平稳后，他开始询问断魂椒的价格。
  “反正也不好卖，就都送给你吧。”阿里平咚说道，“你救了我的大女儿，权当报恩。”
  韩子轩皱起了眉头，说道：“本公子救人并非图报，这货我不要了。”
  说完，韩子轩起身要走，阿里平咚赶紧将他拦下了。
  “公子息怒，那就按进价卖给公子。”
  韩子轩想了想，说道：“进价卖给我，你还是要亏，毕竟还有其他费用。要不这样，成本价再加一成，就这么决定了。”
  阿里平咚千恩万谢，韩子轩询问怎样将断魂椒打成粉。
  阿里平咚说：“断魂椒从天竺发货时，都是晒干了的，收到货即可磨粉。只是，这货气味太冲了，磨粉时须戴上用十二层纱布做的口罩，且每次只能磨一两。”
  “每次只能磨一两？”韩子轩皱了皱眉头，”不行，黄花菜都凉了，必须连续不停地磨，直到将一千斤断魂椒全部磨完。”
  “那你等着周围的百姓来找你麻烦吧，”
  韩子轩觉得阿里平咚的担忧不无道理，他想了想说道：“去人烟稀少的僻静处磨不就行了？”
  “人烟稀少的僻静处？公子说笑话呢，哪个磨坊会开在人烟稀少的僻静处？那样的地方有生意么？”
  说的也是啊，韩子轩拍了拍脑门，说道：“要不这样，买下一个磨坊，搬到人烟稀少的僻静处。”
  “哈哈哈哈，专为磨这一千斤断魂椒去买个磨坊？公子觉得划算么？”
  “我之前和你说过了，我不止要这一千斤，这一千斤只够塞牙缝的。”
  阿里平咚愣住了，片刻后说道：“我之前以为公子说笑话，看来是真的。公子若还想要，我让人从天竺发货便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阿里平咚这一番话让韩子轩心里有了底，看来货源是有保障的，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去买一个磨坊。
  开封城里，空置的磨坊有很多，原因就是金军围城后，城里粮食紧缺，磨坊没什么活可干。并且在围城前，京城百姓大量外逃，需求量也少了。
  阿里平咚和韩子轩在城里转悠了一个时辰，谈了三家空置的磨坊，最后以四十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一家。
  从磨坊主人家出来，阿里平咚感慨道：“简直是疯了，如今一头拉碾子的驴就要四十两银子，四十五两买一个磨坊简直太划算了。”
  “不能这样算，人家开磨坊是要赚钱的，赚不到钱当然只能贱卖。”
  接下来，阿里平咚陪韩子轩去外城寻找“人烟稀少的僻静处”。自从金军占领外城城墙后，住在外城与内城之间的百姓担心金军的骚扰，很多跑到了内城，因此有很多废弃的房舍。
  韩子轩在汴河岸边找到成片的废弃屋舍，看起来破败不堪，里面的东西全都搬空了，估计废弃了有半年之久。
  这种房子几乎失去了居住价值，应该不会有原房主来找麻烦。即便原房主来找，最多给几文租金便是了，韩子轩决定将磨坊搬到这里来。
  接下来，韩子轩带着齐王府的军士一起将磨坊里的石碾等器具搬到新地址。
  尽管戴上了阿里平咚用十二层纱布制作的口罩，韩子轩和军士们仍然辣得够呛，这还没开始磨呢！
  看来口罩无法抵挡断魂椒的威力，哪怕是十二层，即便二十四层也枉然。
  看来只有防毒面具才行，所幸鲁班营造社里有大量木屑，经过碳化可以制作活性碳，然后用它来制作防毒面具。
  公输掌柜看着木屑在密封状态下被烤成黑色，一脸的茫然。
  第二天，韩子轩和阿里平咚还有两个军士戴着防毒面具开工了，他将断魂椒放进石碾的投料孔里，然后挥鞭驱赶驴子拉磨。
  驴子开始转着圈拉磨，投料孔里的断魂椒一点一点往下滑，淡红色的粉末从石缝间冒了出来。
  韩子轩喜出望外，他用刷子将椒粉收集到一起，然后继续往投料孔里投料。
  突然，毛驴发出一声嘶鸣，然后猛地挣脱了套在身上笼头，往门口冲去。
  一个军士试图抓住它，结果被毛驴撞倒在地。毛驴冲出屋子，眨眼间便不知去向。
  “我早就告诉过，我之前每次只磨一两。哪怕你用了防毒面具能承受住断魂椒的威力，然而毛驴受不了啊。”阿里平咚说道。
  “大不了再买一头毛驴。”韩子轩懊恼地说道。
  “再买再跑。”
  韩子轩瞪了阿里平咚一眼，他讨厌别人说不吉利的话。
  然而，阿里平咚说的是对的，驴子受不了那气味肯定还会拼死挣扎拼命跑。哪怕用铁链拴住，跑是跑不了了，但肯定也会被辣得没法干活，那样也没有任何意义。
  给毛驴也戴上防毒面具？哦，这恐怕不行，毛驴肺活量大，戴上防毒面具透不来气。
  为什么非要用毛驴来带动磨盘呢？可以风车或者水车！
  眼下每天都刮强劲的北风，那就先装个风车运作起来。
  韩子轩又来到鲁班营造社，鲁班营造社果然是无所不能，之前风车早就做过，因此公输掌柜拍着胸脯保证能做。
  一个伙计到磨坊测量了尺寸，回去后便开料生产，到第二天便已经安装完成了。
  韩子轩感叹风车的设计精巧，居然还配备有变速箱！当需要磨粉时，将风车挂档，风车便带动石碾呼呼转动起来，椒粉不断从石缝中冒出来，韩子轩用小刷子将椒粉收拢，然后用小铲子装进瓦罐里。
  一天下来，整整出粉两百多斤！如果不是北风时有时无，出的粉会更多。
  “你的存货最多四五天便没了，”韩子轩对阿里平咚说道，“是否能再进一批回来？”